沈屹只扫两眼,便将那书阖起来搁到桌面,直至端茶喝水才发觉不对,于是抬头,赵敬堂正在默默看着他。
沈屹低头瞧瞧自己衣着穿戴,“怎么了?”
“没什么,你把书收好,找人时把书上的图样给工匠看清楚,透销插销配上破头楔,别弄错了。”
见赵敬堂一副认真模样,沈屹这才将书揣到自己怀里,“顾朝颜失踪了,这事儿赵大人知道吧?”
赵敬堂端起茶杯,他在第五页画的图样是圈口穿销再配挤楔,并不是透销插销配上破头楔,“知道。”
“不知道为什么,我总觉得她的失踪跟柔妃尸体有关,大人猜猜……”
沈屹话没说完,被赵敬堂打断,“别找了。”
厢房一时寂静无声。
沈屹拨着浮在茶面上那片嫩叶的手指忽然停下来。
他抬头,好看的桃花眼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,唇微动,“别找什么?”
“柔妃尸体。”
赵敬堂亦端着茶杯,手指捏住茶盖,神色一如往常,音色却重,“我是说,别再找柔妃的尸体了。”
沈屹停顿许久,搁下茶杯时抖了抖沾在指尖的茶水,“赵大人这话我怎么听不懂了。”
“为什么不找?”
赵敬堂低头喝茶,没给他答案。
“呵!让我想想……”
沈屹双手重重搭在座椅上,眼底透着一丝玩味,“难不成是因为顾朝颜失踪,姐夫怕这件事再查下去,我也会像她那样,说没就没了?”
赵敬堂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,面色沉凝,没有说话。
沈屹朝他看一眼,笑了,“看来是我自作多情,不是因为这个。”
“我再猜,有没有可能是姐夫已经找到柔妃尸体,所以我再怎么也找不到?”
见赵敬堂不说话,他又开口,“这一会儿功夫我已经猜出两种可能,赵大人不打算说一说?怎么你我郎舅关系聊天全靠我猜吗?行,那我再猜一个!”
“你别猜了……”
“我为什么不猜?”
沈屹突然站起身,居高临下看向赵敬堂,“当初可是你赵敬堂把我拉过去,苦苦哀求我务必帮你找到柳思弦的尸体,花多少银子你都不在乎!不是我主动要找的吧?”
赵敬堂一直端着茶杯,也一直没有抬头。
“眼下我已经卷进这个漩涡里,裴冽跟萧瑾都来找我合作,我不找了?”
“不如赵大人替我想一想,我突然撤出去他们两个会怎么想?”
沈屹挑眉,桃花眼里透着肆意的冰冷,“他们会觉得我找到了,可我交不出那具尸体,然后呢?他们会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事,只要查出所谓的‘事’,就能拿捏你,怎么查,抓我沈屹严刑拷打不无可能。”
“沈屹……”
“不管赵大人出于什么理由,你让我跳进这个坑里的时候我没拒绝,如今你想把我扔到这个坑里没关系,但我自己得想办法往出爬!”
赵敬堂面露为难之色,脸憋通红都没说出个所以然,“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“我不管你什么意思,柔妃尸体我找定了!”
沈屹不想再听,甩着袖子走向房门。
咣当—
看着摔门而去的背影,赵敬堂仍然端着手里的茶杯,眉目深锁。
他想解释,只是不知如何解释……
自传出顾朝颜失踪的消息开始,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。
整个白天,萧瑾带着南城军四处搜索。
裴冽直到酉时才将吊在皇城上面的三十三个梁国细作带回拱尉司。
夜深人静,空际无边。
又入夜。
那无数颗点缀在夜空上的繁星,就像是掉落在盘里的玉珠子,闪闪烁烁,梦幻迷离。
若往日,整个皇城除了蓥华街还有些动静,四市早就没了白天的喧嚣,沉寂安静,除了偶响的梆子声,听不到任何躁动。
奈何今日非同往日。
甄娘拎着食盒经过弯月拱门时,听到墙外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不时还会有人低语,大概是寻人未果。
她只停顿数息,便又迈步穿过另一个弯月拱门,行到后院主卧。
门上着栓,她轻敲两下。
片刻,里面传来脚步声,解栓之后房门吱呦响起,“夫人还好?”
“还好。”
甄娘随时玖进了屋子。
外厅无人,她直接拎着食盒走进内室。
房间里除了‘失踪’的顾朝颜,还有一个年近五十的裁缝。
裁缝姓李,当日萧瑾纳妾,顾朝颜掉落的那枚深海血珠就是这个李裁缝给缝上去的。
这会儿看到有人来,李裁缝刚要放下手里针线便听对面咳嗽一声。
“夫人,我这眼睛实在盯不住了,您就让我歇一小会儿,就一小会儿!”桌案旁边,李裁缝苦苦哀求。
对面,顾朝颜两只眼睛也熬够呛,仿佛一只成了精的兔子,红的发光。
“夫人,要不……先吃饭?”甄娘走到桌边,搁下食盒。
顾朝颜见李裁缝两只眼睛几乎对到一起,索性点点头,“那就休息一会儿……”
话音未落,李裁缝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