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城,拱尉司。
裴冽一路拉着男孩的手,将他带到寒潭小筑。
早就得到消息的洛风跟云崎子跑过来看热闹,被裴冽直接叫到屋子里。
二人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好奇心,进门后余光瞥向背对他们的男孩,眼中兴奋溢于言表。
据他们得到的消息,他们家大人带回来一个神秘的小公子,保不齐是沧海遗珠。
谁的遗珠,他们可太好奇了!
“大人是不是有事吩咐?”云崎子比洛风还着急,上前一步,如此便可从侧面看到男孩相貌。
以他‘方外术士’多年经验,只要看到样子,多半就能猜到是不是他家大人的遗珠。
然而在看到男孩侧颜一刻,他愣住了。
洛风见云崎子那副表情,迫不及待上前想要一睹真容,同样愣住了。
紧随而来的,是心底抑制不住的怒火。
都在拱尉司当职,二人皆能看出来,男孩左眼伤疤是被人硬生剜掉眼珠造成的!
男孩遇到生人,本能朝裴冽身边躲,走路的样子就这样清晰暴露在两人视线里。
看着那只被男孩拖行的左脚,洛风忽的攥紧拳头,眼眶充血,“谁干的?”
云崎子虽曾游历江湖十数年,见过人间疾苦,乍见男孩这般情状还是忍不住愤怒,“大人……”
见裴冽没有作声,云崎子控制住情绪,半蹲下来,青色法衣飘然垂落在地面,面容慈爱。
他微笑着看向男孩,从袖兜里掏出一粒糖果,“告诉叔叔,你叫什么名字? ”
男孩越发畏缩朝裴冽身边靠了靠,抬起头瞧他一眼。
裴冽点头。
男孩怯怯举手,合十,之后贴上自己脸颊,脑袋瓜一歪,作出睡觉的姿势,“唔唔唔……”
云崎子震惊,猛的看向裴冽。
洛风亦看过去。
“舌头被人割了。”
难以形容的愤怒冲顶到脑门儿,洛风双目陡红,“这是谁干的?”
云崎子小心翼翼上前,将糖果塞到男孩儿手里,缓缓起身,声音里透着让人畏惧的寒意,“采生折割?”
裴冽瞧了眼靠在自己身边的男孩,说起与太子裴启宸之间的对话。
夜鹰挑衅,皇权受损。
皇上意在让拱尉司彻底清剿隐藏在皇城的夜鹰,“皇上心急,此事又不能日见其成,我们须得先拿些成绩出来让皇上看到我们在做事。”
除了与裴启宸在一起,裴冽很少称呼‘父皇。’
“这孩子……”云崎子看了眼男孩,欲言又止。
裴冽坦言,“前两日夜,他拍响了太子府的门。”
洛风不以为然,“这与夜鹰有什么关系?”
云崎子则看的通透些,“种种迹象表明,夜鹰成员皆为齐人,自幼被人抓去训练,成为梁国夜鹰,虽然不知道周时序是用什么手段让那些人死心塌地卖命,但至少可以肯定,他们被抓走的年纪,与之相仿。”
裴冽点头,“正是。”
“大人的意思是……办此案,也算给皇上一个交代?”
云崎子回答,“至少让皇上知道我们在做事。”
洛风看向男孩,“属下定竭尽全力!”
裴冽见男孩将糖果塞到袖子里,摸摸他的头。
“为什么不吃?”
男孩仅剩的一只眼睛里,透着如碧玺一样纯净的颜色。
他比划了两下,像是很努力的在解释。
裴冽看不懂,猜道,“留在别人?”
见男孩使劲儿点头,他一时心酸,“云崎子,带他下去,看看他身上的是不是还有别的伤,看看……”
“贫道定会尽力!”
看着被云崎子带走的男孩,裴冽忽然觉得心里很空,敲一下可以听到回声。
洛风也想出去时,他忽然问道,“顾朝颜在哪里?”
这个洛风知道,“回大人,顾夫人……”
裴冽看向他。
洛风急忙改口,“顾姑娘离开将军府后,一直住在鼓市秦府。”
裴冽摆手。
洛风知自家大人情绪低落,未作打扰,退离时将房门带紧。
房间里只剩一人。
裴冽独自坐在案前,记忆回到七岁那年。
山里冷,顾朝颜怕他冻死,聚火引来野狼。
‘小黑,快跑!’
他饿,顾朝颜摘了整个山里最毒的果子为他果腹,‘这是山里最好看的果子,快吃!’
一天一夜的路,在顾朝颜的指引下他们走了三天三夜,‘信我的没错,快走!’
顾朝颜。
裴冽忽然起身。
他想她。
他想见她……
酉时已过。
鼓市,秦府。
湖中间的放音阁里,顾朝颜端着酒杯,看向湖面。
宽阔湖面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宁静,微风轻起,湖面涟漪层层,星月倒映在湖水中,摇曳生姿。
“阿姐之后有什么打算?”
凉亭里,一袭白衣的秦昭端直坐在对面,玉指执杯,声音清浅,那抹浮在脸上的笑容好似月光般温柔,带走莫名浮躁。
顾朝颜喝了杯子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