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昭被楚晏突如其来的控诉弄懵了。
他自认还没有与眼前这个看起来也不是很顺眼的男人,相处到可以互相指责的地步!
正待他想反驳时,忽然想到缘由。
国公府丢过一个女婴,按年纪算,是楚晏的长姐。
“有一次,阿姐打碎义父最喜欢的花瓶,怕义父生气便将所有碎瓷收起来送到我房间,义父在我房间找到那些碎瓷,想要打我时,阿姐护住了我。”
楚晏不禁看过去。
“还有一次阿姐跑到义父书房,墨汁弄到账簿上,整本账簿全都看不清了,义父到外地做生意,两天两夜才能回来,我便坐在义父书房里算了两天两夜的账,阿姐端水喂饭,正值酷暑,她一直守在旁边帮我打扇。”
回想儿时光景,秦昭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,“阿姐时常会带我去跟邻里家的孩子比漂亮,跟男孩子比我就是男孩子,跟女孩子比我就是女孩子。”
“你穿过裙子?”
“阿姐的。”秦昭脸上笑容放大,当真风华绝代。
楚晏自然也是好看的,此刻看到秦昭的样子,竟然生出嫉妒的心思。
“顾姑娘这么顽皮……”
“八岁那年,阿姐差点丢了。”
音落,楚晏心头一紧,“丢?”
“我还记得那日阿姐把我打扮的很漂亮,带着我去街上炫耀 ,不知怎的,阿姐突然叫我站在一个熟识的铺子前别动,她跑了。”
秦昭神色渐渐沉下来,“我站在那里等了一天一夜直
接晕倒在铺子前,醒过来时才知道阿姐不见了。”
“后来呢?”楚晏垂在膝间的手不由自主握紧,忧心问道。
“后来义父报官,官府派了很多衙役出去找,搜遍全城都没见到阿姐踪影 ,我那时后悔极了,我就不该站在那里等,我该一直跟着她。”
楚晏拳头越收紧,“怎么找到的?”
“衙役在城内找了两天两夜就想放弃,义父又砸钱,又要到上级衙门状告他们玩忽职守,他们被义父逼的没办法,答应出城搜找,结果第二日城门才打开,阿姐就在城门外。”秦昭苦笑,“如果阿姐丢了,我不知道该怎么活。”
“顾姑娘受伤了?”
“被树枝刮伤几道,义父找来潭州最好的大夫为阿姐诊治,哭的伤心极了。”
“顾姑娘哭?”
“义父。”
秦昭想了想,“还有我。”
楚晏沉默一阵,“顾姑娘儿时过的很好。”
秦昭看过去,“楚曦姑娘也会过的很好。”
似乎没想到秦昭会突然这样说,楚晏不由的看过去。
秦昭淡然一笑。
良久,楚晏开口,“多谢。”
他是真的感谢秦昭。
也是真的,嫉妒秦昭……
皇城,将军府。
周嬷嬷处理好秋霞的事之后,带了一个新买的丫鬟出现在青玉阁。
阮岚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,破衣烂衫,头顶发髻上插着一根稻草。
“这位就是二夫人。”周嬷嬷提醒道。
女子战战兢兢磕头,“奴婢叩见二夫人!”
“周嬷嬷?”
阮岚不解。
周嬷嬷解释时,语气里带着一丝关心跟宠爱,“秋霞是二夫人的丫鬟,如今遭了横祸,二夫人房里空出个位置,老奴回来路上刚好瞧这丫头可怜,便自作主张买下来送到二夫人房里,虽说是个新手,但胜在好调教。 ”
“把头抬起来我瞧瞧。”阮岚悠悠然的坐在椅子上,垂眸。
女子侧过头,怯怯看向周嬷嬷。
“二夫人叫你做什么,你就做什么。”
女子这才敢抬起头,由着阮岚打量。
大概是二十出头的年纪,头发蓬乱像是有几日没有认真梳理过,脸上很脏,沾着泥土跟尘灰看不清本来面目,倒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引起了阮岚注意,眼神清澈明润,挂着泪珠,尤其显得无辜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回二夫人,奴婢叫嫣儿。”女子穿着土灰色的粗布麻衣,衣服上有几个补丁,双手蹭在膝盖上,唯唯诺诺。
阮岚点了点头,“名字不错。”
周嬷嬷随即叫银香把嫣儿带下去梳洗。
两人离开后,阮岚一改刚刚的懒散,殷勤起身将周嬷嬷扶到座位上,“母亲不该为我买个丫鬟回来,随意从府里挑选一个也就是了。”
周嬷嬷看了眼窗外,“你糊涂。”
阮岚不明就里。
“你也不想想,这府里的丫鬟哪一个不是老夫人眼线?”周嬷嬷低语,“若真从府里找一个,日后你多为自己买盒胭脂,都会传到老夫人耳朵里。”
阮岚恍然,“
还是母亲想的周到,可我担心老夫人会怪母亲自作主张……”
“你放心,买个丫鬟的权力我还有,我看这丫鬟机灵,你用一段时间,要觉得可以,就当个心腹用。”
“女儿明白。”
“时候不早,我先回老夫人屋里。”
周嬷嬷说话时,自怀里取出一张银票交给阮岚,“这银票你拿着,多给自己置办些衣服首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