谣言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引人注目,且等萧瑾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,谣言已经变得一发不可收拾,犹如铺天盖地的巨浪,硬是将他卷入其中,无法抽身。
起初萧瑾也想过把那些谣言压下去,可压住谣言最好的办法就是银子,很多很多银子。
他缺那玩意,只能任由谣言继续发酵,原本想着那些谣言传着传着也就过去了,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被吏部勒令停职。
依着吏部的意思,待把事情查清楚,他即可回南城军继续当他的大将军,可刚刚孟浪派人给他捎话,本该属于他的虎符,如今已经到了楚晏手上。
若非得到正式调令,楚晏拿不到虎符!
萧瑾就再也坐不住了。
书房里,裴铮看着跪在地上直喊冤枉的萧瑾,黑目隐去淡淡的冷光。
“萧将军,你为何不早些来?”
萧瑾蓦的抬起头,“五皇子明鉴,末将只道那些不过是些流言蜚语,有人胡乱造谣罢了,哪成想吏部如此不明是非,说停职就停职,如今还把南城军虎符交给了楚晏,末将冤枉啊!”
裴铮瞧着萧瑾,心中忽然升出一丝疑问。
萧瑾南征,对抗的是梁国大军,按以往两军的交战情况,梁国并不差,此番对敌者又是梁国出了名的大将。
萧瑾若非真有本事,断然不会只在一年时间就轻易收回两座城池,又攻下梁国两座城池,这里外里就是四座城池!
也正因为这样,他早在萧瑾还
没班师回朝便私下里派人与之接触,抛出橄榄枝。
然而此刻,他看着跪在桌案前的萧瑾,一个可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将军,怎会连坊间那些谣言都处理不干净?
“本皇子自然相信萧将军在战场上从未有畏敌怠战的情况,可本皇子毕竟身在皇城,对战时了解不比将军深刻,我且问你,将军既喊冤枉,为何不在吏部例行问话的时候拿出证据?”
一语闭,萧瑾陷入尴尬。
他自然是拿不出证据,才会任由谣言肆意散布到不可控的地步。
“回五皇子,那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事,末将实在拿不出相应的佐证反驳……”
萧瑾说谎了。
可他没办法告诉裴铮,那些谣言,多半不是谣言。
甚至九成都是真的!
谣言里说的那些关键点,无一不是他在南征时犹豫过的地方,否则以他的脾气,自然会反驳。
裴铮与别的皇子不同,他曾跟随舅舅姜禹上过战场,很清楚战场上凡主将下达指令,不管大小都会有专人记述,萧瑾想要自辩没那么难。
除非他心虚。
“本皇子差人问过吏部,南城军的确已经归于楚晏,至于你……”
萧瑾忽的抬头,满目期待,“五皇子……”
“吏部另有调令,本皇子不便多言。”
萧瑾的心,陡然一沉。
不便多言?
他来此处而非五皇子府邸,就是为了方便‘多言’,如今五皇子同他说不便多言,是不是意味着?
萧瑾匍匐叩首,诚惶
诚恐,“还请五皇子再给末将一次机会,末将保证定会对五皇子马首是瞻,鞠躬尽瘁!”
“萧将军千万别这么说话,被人听去还以为本皇子与将军私交甚笃,这样的误会在皇子与朝臣之间,可是大忌。”
萧瑾再傻也听得出来,裴铮这是在与他划清界限!
“五皇子……”萧瑾仓皇抬头,不可置信,“末将是做错了什么事?”
裴铮摇摇头,“萧将军千万别这么说,你行事对自己负责,你若觉得没错,那便是没错。”
“末将……”
在萧瑾还想争取的时候,裴铮微微阖目,以手抚额。
身侧,无名上前,“萧将军若无旁事,可以走了。”
直到这一刻,萧瑾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被裴铮弃了?
“五皇子……”
“不送。”无名漠然道。
萧瑾噎喉,动作艰难从地上爬起来,他带着最后一点希望看向桌案后面的裴铮,却见他依旧闭着眼睛,丝毫没有想要挽留的意思。
他缓慢转身,脚下不稳平地踉跄了一下,狼狈至极。
然而身后却没有声音传过来。
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裴铮的书房里走出来的,又是怎么迈出的府门,只道走下阶梯时左脚踩空,整个人忽的摔倒,滚下台阶。
不远处,车夫见状急忙跑过来搀扶,“将军小心!”
“滚—”
萧瑾被搀起的瞬间,双眼迸出凶狠寒意,吓的车夫连连倒退。
他回望,看着两扇早就闭合的府门,面目狰狞,
心中燃起熊熊怒火。
当初朝他抛出橄榄枝的何止裴铮,如今只为一点点小事被弃如敝屣,他怎么甘心!
“将军……小心。”
萧瑾走向马车时,双腿瘫软又险些跌倒,幸有车夫搀扶。
这一次他没有推开车夫,他的腿真软了。
没有裴铮,他在朝中便无倚仗。
他又与朝中本就中立的朝臣不一样,一个被皇子弃掉的卒子,谁还敢捡起来用!
萧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