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」
李钧愣了一下,忽然放声大笑:「哈哈哈哈,确实是恩人。可惜就是命不够硬,被我给克死了。」
「跟你比命硬,那得让邹四九好好算算这世上有没有这样的人了。」
谢必安跟着笑道,等笑声散去之后,他缓缓说道:「袁姐让我告诉钧哥你,在大阪城事情之后,她和陈客卿他们都往前走了一步,让你别太担心。」
李钧点了点头,「我知道了。」
「还有夜叉和鸨鬼他们,他们没胆子自己来说,在下面缠了我半天,非让我告诉你他们都不喜欢跟着儒序的人做事,哪怕是让他们脱了这身衣服,他们也不愿意。反正锦衣卫的俸禄也就只有那麽三瓜两枣,丢了也不可惜。」
谢必安话音顿了顿,轻声道:「我和小黑也是一样。」
李钧不置可否,只是淡淡道:「其实,杨白泽那小子是一个不错的好人。」
「好人是好人,可惜太斯文,跟咱们这些糙人尿不到一个壶里。」谢必安摇了摇头。
「合着你们都挺粗啊,挤得别人都没空间了?」
李钧咧嘴笑道:「不过我的命硬啊,你们一个个的胆子都这麽大?」
「我们的命也不软啊,既然大家都是些灾星,乾脆就不要去祸害别人了呗,咱们自己玩儿得了。」
谢必安正色道:「他们还说,要是伱不答应,那他们就让范无咎带着他们去参加鸿鹄,也去喊一声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』。要是实在不行,乾脆就地直接落草,把户所里的装备全部带走,去城外当流寇。反正都要另谋生路,那不如找些熟悉的行当来干。」
李钧闻言冷笑道:「没想到咱们这样一个小小的百户所之中,竟有这麽多想要造反的卧龙凤雏啊!如果我没猜错,这句话应该是范无咎那混蛋说的吧?」
谢必安哈哈一笑,选择了默认。
「其实大家的想法也能理解。」
谢必安舔了舔嘴唇,缓缓道:「以前老鬼说过一句话,像我们这些倭区锦衣卫都是只能进不能退的过河卒。生时只能握紧手中刀,死后方可再见故乡月。」
「可卒子当得久了,总会有想要摆脱枷锁,回头看看的时候。这个机会别人不会给我们,他杨白泽或许会给,但是他还没这个能力给。所以我们只有靠自己去挣这份自由,跟着钧哥你去挣。」
言至此处,李钧没有再继续扭捏,也没有必要再犹豫。
「要跟着我一条道走到黑,没问题。但你一会也帮我告诉那群兔崽子一声,他们百户我现在可是一穷二白,所以他们一个个最好都给我好好活着,要是死了,老子可没钱给你们发抚恤啊。」
「没问题,以咱们犬山城锦衣卫的德性,要是没抚恤,他们可死不起。」
谢必安暗自长出了一口气,抓着酒瓶浅浅抿了一口,满头白发用一根带着焦痕的木簪束在头顶,滑落的袖口露出用红绳系在手腕上的桃符。
「还是放不下?」
李钧不着痕迹收回眼神,平静问道。
「放下了,那就不是人,是畜生了。」
谢必安将酒瓶杵在腿上,眉头微皱,双眼定定看着远处的夜色。
「我在被罗城炼成黄巾力士的时候,眼前最后浮现的画面,便是她躺在血泊之中的样子。她那麽一个爱乾净的人,走的时候却是满身血迹,肯定很不舒服。」
「其实在我昏迷不醒的这段日子,我的意识一直停留在一块残破的洞天幻境之中。在那里,没有这麽多街道,这麽多人。只有一间狭小的居酒屋,我和她坐在炉火的两边,她弹着琴,我唱着歌。」
谢必安话语停了下来,仰头将半瓶酒一饮而尽,喷出一口浓烈的酒气。
「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。一首歌不断的循环往复,唱来唱去都是那一句『等他的情郎衣锦还乡』,他妈的怎麽也唱不完。」
「后来我烦了,不唱了,她就这麽坐在我面前,流着眼泪,直勾勾的用眼睛看着我。」
谢必安嘴唇颤抖,手指戳指着自己一双缠满血丝的眼睛前。
「钧哥你知道吗?她不想让我走啊。」
谢必安声音沙哑:「因为这是她留在这个世界最后一丝痕迹了。我愿意陪她呆在这里,真的愿意,就算这里的时间短到让我连一首歌都唱不完。」
「可我最后还是走了,因为我要去给她报仇。哪怕对方是高高在上的阁皂山,而我只是一只微如尘埃的蝼蚁!」
谢必安将瓶中酒一口喝乾,抬脸看向头顶的天穹。
「我醒了,她也就消失了。钧哥,她的名字叫绯衣,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记着啊?我担心我有一天会忘了。因为要给她报仇的路实在太高太陡,我怕自己实在没有馀力去记住了。」
「这个名字,任何人都没资格帮你记住,你只有靠你自己。不过还有一句话你也得记住了。」
李钧转身跃下天台,拎着那个已经空了的酒瓶,拍了拍谢必安的肩膀:「路远了,我背着你走。山高了,我扛着你爬。只要我们这群人没死完,迟早能带你登上阁皂山,到时候我们再好好跟他们算一算,有仇报仇,有冤报冤!」
谢必安的头颅压得极低,没有发出任何回应,可如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