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虎山不会被迎头重创,张希极也不会潜伏这麽多年,直到现在才出来作乱。」
「哈哈,虽然老夫也很愿意听你这样的年轻俊才拍的马屁。但这份功劳,我实在是没脸窃取。张希极不是输给我,而是输给了武当山,老夫也不过是跟在后面捡了大便宜。」
「刚才听你说,张希极一死,龙虎山就会四分五裂。」
老人突然话锋一转,略带萧索问道:「那如果老夫有天也死了,你说儒序是会步龙虎山后尘,还是会安然无恙,古井无波?」
杨白泽不明白对方为什麽会突然这麽问,垂头沉吟,片刻后才缓缓说道:「人可死,志不亡。山河埋骨,青史留名。儒序是乱还是定,根本就不重要。」
「听你这麽一说,老夫应该还能有个不错的结局。」
老人笑了笑,继续说道:「不过啊,你还是看轻了张希极这个人,他可不会去当孤家寡人。」
杨白泽心头猛然一凛,急切问道:「您指的是东皇宫?」
「这个牛鼻子老道可是死过一回的人了,如果没人跟他抱膀子,估计现在还躲在自己儿子的体内瑟瑟发抖,怎麽可能有胆子敢在老夫的面前咋呼?」
老人语气平淡,却有一股理所当然的霸气透体四溢。
杨白泽缓缓皱紧了眉头,在他的设想之中,并非没考虑过龙虎山会有跟东皇宫合作的可能。
只是在他看来,那应该是在两家博弈几个回合,互有胜负,甚至龙虎山吃亏,落入下风之后,东皇宫才有可能会下场。
毕竟现在对东皇宫而言,最有利的选择便是坐山观虎斗,自己浑水摸鱼,伺机而动。
但现在看来,竟是东皇宫已经明确跟龙虎山狼狈为奸。
儒序如今的处境,远比杨白泽自己估计的还要更加艰难。
「是不是忽然就觉得胜算寥寥无几?」
老人笑道:「毕竟这样算起来,儒序可是以少敌多,举目皆敌了。」
「不是儒序,是您在独自支撑整个帝国,迎战环伺群敌。」
杨白泽拱手抱拳,发自心底说道:「大人您受累了。」
「不错,这小子确实要比裴行俭要强,至少那老王八蛋可不会心疼老夫,只会理直气壮的说这都是老夫该做的。」
老人难得放声大笑,对身边的几名黑衣人笑道。
「您做的事情,现在的人不理解,但后人迟早都会明白。」
为首的方脸汉子神情郑重,沉声开口。
「等到那天,老夫恐怕早就化为一捧黄土了,明不明白的都不重要。」
老人转眸杨白泽,问道:「外有刀剑,内生毒疮,现在你还要继续坚持你的想法吗?」
「下官的想法还是不变!」
老人略显诧异问道:「为什麽?」
「东皇宫和龙虎山之间旧恨滔天,张希极更是当年迫害阴阳序的挑头之人,即便这两家眼下迫于形势不得不联手,彼此之间必然也是嫌隙横生,相互提防,甚至在暗地里都在盘算着怎麽坑死对方。所以下官认为,现在的平衡还是不会被轻易打破,我们依旧还有时间处理内患。」
「那你考虑过处理内患的风险有多大吗?如果拿捏不好尺度分寸,逼得这些门阀中人抱团反抗的话」
老人平静道:「届时内忧外患一同爆发,局势可就无法挽回了。」
「不动门阀,儒序三教之首的超然地位只是一个漂亮的气泡,被人一戳便爆!」
青年拔背昂首,眼露锐意,势不可挡。
「往前走只是可能会输,但往后退却是必死无疑!关山重障,临渊而行,唯有一往无前,别无他路!」
「乳虎啸谷,百兽震惶。你有这份胆魄是好事,但序列之争,不是江湖厮杀,重要的不是狠,而是稳。因为你的一步之差,结果可能就需要千人万人拿命来填。」
「要争,就不可能十拿九稳。」
杨白泽一字一顿:「事到万难需放胆,一将功成万骨枯!」
「所以你要踩着累累白骨,成就自己的不世功勋?」
老人话语中蓦然泛起阵阵冷意,却见面前的青年摇头轻笑。
「大人小看我杨白泽了,我甘为铺路白骨,不为得意胜将!」
「好一个甘为白骨。」
老人话音拔高,厉声喝问:「那如果老夫还是不愿采纳你的建议,你怎麽办?」
杨白泽神色从容:「下官依旧还是不变,我将竭尽全力,恪尽职守,护卫华亭一城百姓。」
「真就这麽执迷不悟?」
「回大人的话,这不是执迷不悟。」
杨白泽昂着头,一双漆黑的眼眸,恍如当日绵州县杨氏家破之时的静谧夜空。
「这正是下官读的书,走的路。」
夜深寒重,杨白泽直抒胸臆,缓缓吐出了一口悠长的白气。
接下来无论是雷霆震怒,还是轻蔑讥讽,他都能坦然面对。
「刘谨勋从番地回来之后,老夫见了他一面。在那场谈话里,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,便是儒序还有希望。老夫之前以为他不过是在拐弯抹角的称赞张嗣源。但现在看来,在这方面他倒是比我看得清楚。」
老人展颜笑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