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昭嬑心跳一急,猛然低下头,继续看书。
眼角的余光看到齐雍,看向炕桌上的松子,拿起小钳子一颗一颗削着松子,松子仁一粒一粒地堆放在碟盘里,他削得又快又专注,壳儿削下来了,松子仁也不损半点,不一会儿碟盘里就堆尖了。
她喜欢吃松子仁,只是松子仁削起来太费劲,她屋里总备着一盒炒香的松子,几个丫头轮流着,一得空就给她削松子。
两人没有交流,一个看书,一个削松子仁,屋里不时响起书页翻动的声响,还有松子仁削开时,细微的咔嚓声……很安静。
沈昭嬑偶尔看向齐雍,他仿佛总能第一时间察觉,眼神交汇时,又各自分开,竟也不会尴尬。
许是气氛安宁静谧,前世许多记忆都涌上了心头。
前世,齐雍就很会削松子仁。
不光是松子仁,他还帮自己削过核桃仁,栗子仁,扁桃仁,花生仁……
她喜欢吃一种外壳比较坚硬的小核桃,丫头们每次都要拿着小捶子敲打,才能把核桃仁削出来,只是下手没个轻重,经常把内里的果仁敲碎。
齐雍手劲大,轻巧就能捏开外壳,取出干净完整的核桃仁。
秋冬季节,齐雍得空了,就叫人在屋里烧上火盆,他会给她烧板栗吃,他烧的板栗粉糯清香,味道极好,后来她让丫鬟帮她烧的板栗,就没他烧得好吃,不是没有烧透,就是烧得太过,果肉和壳粘在一起……
沈昭嬑忍不住弯了嘴角。
她听着齐雍削松子仁,发出的细碎声响,后来书卷上的字是一个也没看进去,反倒有些昏昏欲睡了。
齐雍抬头看她:“困了?”
沈昭嬑点点头,困意涌上了眼皮,懒洋洋地靠在迎枕上,有点不想说话了。
“去床榻上睡。”齐雍拿起帕子,擦拭了手,起身下炕,穿上皂靴,走过去。
沈昭嬑打了一个哈欠,对齐雍举起手,齐雍愣了一下,弯腰将她抱起,她举起的手臂很自然地缠住了他的脖颈,把脸靠在他的胸前,就闭上了眼睛。
这是沈昭嬑第一次主动让他抱!
齐雍将她放到床榻上,盖好被褥,又走到外间,从毛氅内衬里,取了一本薄薄的书册,又回到床榻前。
沈昭嬑睁了睁眼,朦胧的目光,看到他手里拿着书册:“这是什么?”
“《般若波罗蜜多心经》。”齐雍说。
沈昭嬑一下瞪大了眼睛:“佛经!”
突然想到,上次齐雍翻窗过来时,她在半梦半醒的时候,要齐雍给她念佛经的事……他居然当真了!
齐雍翻开佛经:“闭上眼睛,睡觉。”
沈昭嬑实在太困了,又打了一个哈欠,眼角都挤出了眼泪,这才闭上了眼睛。
齐雍用灯罩将床柱前的酥油灯罩住,床前一边昏暗,他坐在床榻旁,身上蒙了一层暗影。
沈昭嬑明明困极了,可就是不想睡,忍不住睁眼,悄悄向他看去。
他眼眸低垂,翻开手里的佛经,一只手捻着香珠,嘴唇轻轻翕动,在诵读经文……
许是怕吵着她睡觉,齐雍声音压得很低,就像从气管里发出来的气音,可仔细去听,还是能听出经文内容。
他同了明大师学过佛法,虽然不通佛法,可是念起佛经来,口中念念有声,很有节奏感,乍一听,还真像哪儿来的高僧……
只是……
齐雍停下来,问她:“怎以不睡觉?在想什么?”
沈昭嬑身体往床边挪了挪,声音有些含糊,带了点鼻音,可见是真的困了:“我在想……若是把头发剃了,再穿上僧衣,披上袈裟,”她声音越来越轻了,眼睫不停地颤动着,“你就能立地成佛了!”
齐雍脸都黑了!
沈昭嬑已经闭上了眼睛,小声说:“你一边捻佛珠,一边诵读经文的样子,就像菩萨低眉。”
整个人都是平和的,没有一丝戾气。
了明大师说齐雍与佛无缘。
她却觉着这时的齐雍,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佛性,仿佛正在普渡受苦受难的信女。
重生之后,沈昭嬑第一次觉着心中平和安静,心底不觉划过了一丝暖流……整个人都变得踏实安心。
齐雍见她闭上眼睛了,就继续诵念佛经。
沈昭嬑第一次听他诵念佛经,只觉着新奇,强撑着朦胧睡意,凝神去听:“……无挂碍故,无有恐怖,远离颠倒梦想,究竟涅盘……”
她恍惚地想着这一句的意思。
不要在乎那些虚妄的受想行识,得失荣辱。
心里没有挂碍顾虑,才能会轻松解脱,才会没有恐慌惧怕,远离不切实际的贪嗔痴等烦恼,才会终究得到安乐解脱。
或许,一些事她真的该放下了。
……
沈昭嬑又是一夜好眠,醒来时,感觉手腕上有些异样。
她抬起左手,一道绚目的红彩映进眼里。
左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彩霞冻石手镯,颜色妩媚温柔,质地娇嫩细润,就跟人的肌肤一样。
是巴林彩霞冻石。
她转动手腕仔细地看,手镯清灵通秀,似琉璃一般纯净,镯内燃烧着一簇簇红色的火焰,流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