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叫魂
「你们这个馆子的租金签了五年,是有美国法律做保障的!你们要是违约的话,我的律师会控告你们!伱们就等着收店赔钱吧!」
「你…你…我们好歹是老乡啊,这家店转手给我们的时候你说的好好的,一年内包准挣钱回本。哪知道这地方生意这麽差劲。门口是流浪汉,楼上是嬉皮士,没个正经人敢来吃饭的。我们就欠了你一个月的租钱,你就要上门来要钱收店,你变脸变得太快了吧?」
「喂喂喂,我只是按合同办事,出来做生意,各凭本事,愿赌服输,你们自己经营不善,和我有什麽关系?」
「我…我们直接宣告破产,看你能拿我们怎麽办!」
「嘿嘿,那我真是求之不得~你们好好看看协议,只要你们交不上租金,那三万块的押金我全部收回,还能把这个地方重新租出去。抓紧马上把这个月的欠款交了。我实话告诉你们,这地儿你们不是第一个,也不会是最后一个。再给你们三天,你们自己看着办吧。」
党磊耳边隐约听到嗡嗡的争吵声,声音是隔着门和墙板传来的,他心里觉得奇怪,自己是在哪里,在医院吗?
睁开眼睛,周围黑漆漆一片,鼻间却萦绕着浓重的葱姜和油烟的味道,这里是医院的厨房?
党磊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,却感觉身体不属于自己,浑身上下又疼又僵硬,每一块肌肉都不听命令,似乎都有着自己的想法,互相对抗,这让他怎麽都爬不起来。
外面的争吵声停止了,一阵短暂丶沉闷的寂静,一个老者的声音道:「有堂,先把这个月的租金凑上吧,再抓抓紧,想办法把馆子盘给别人。有为,你去看看国阳吧,如果没有退烧,送他去唐医生的诊所看看。别去医院,太贵了。」
党磊放弃起身的挣扎,眼睛逐渐适应了周围的黑暗,他能看到头顶低矮的木制楼板,上面洇出一块暗色的水斑。
这里肯定不是医院,党磊觉得脑子乱哄哄的,记忆中混杂了大量不知名片段,像电影一般在脑海中快速闪回,他只觉得头晕目眩,不得不闭上眼睛,紧紧抿着嘴唇来忍耐痛苦。
他听到门吱呀一声打开的声音,还有脚步声,有人进来了,那人朝着床边靠近,党磊又闻到一股葱姜和油烟的气味,比刚才更浓。
一只温暖丶粗糙的手在他额头上抚摸了一下。
「好像不烧了。」甘有为喃喃道,悬着的心放下一半。
相较于馆子的生意,他更加担心儿子的身体。
见儿子紧闭双眼,抿着嘴唇发白,甘有为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。
他轻声道:「国阳,国阳?有没有好一些?饿不饿,要不要吃点东西?」
此时党磊感觉自己全身浸润在水底,耳边的声音像是岸上传来的,沉闷而飘忽。
国阳,谁是国阳?
我又是谁?
我到底在哪儿?
现在是什麽时间?
脑子里像水泥搅拌车一般隆隆作响,不停旋转,记忆的碎片和画面像溃堤的水坝汹涌而来,他感觉快要承受不住,脑袋像要炸掉一般。
甘有为眼看着儿子面目越发狰狞,额头青筋暴露,嘴唇咬得越来越紧,显然非常痛苦。
他着急地对外面的叔叔甘炳光丶堂弟甘有堂喊道:「阿叔!有堂!你们快来看看,国阳好像病得厉害!」
两人进了房间,甘炳光坐在床边查看情况,皱着眉头道:「国阳这是中邪了?」
甘有堂疑道:「中邪?在美国也能中邪麽?」
甘炳光瞪了眼儿子,道:「中国美国都一样!有为,最近国阳有没有去什麽地方?」
甘有为平稳住焦急的情绪,想了想道:「昨天国阳和国辉出去了一趟,回来以后晚上就开始发烧,现在不知道怎麽就这样了。」
「阿辉人呢?把他叫过来!」
甘有堂上二层阁楼,把正在房间里捣鼓游戏机的儿子甘国辉拉了下来。
「昨天?昨天我…我昨天就带国阳去圣母升天教堂附近转了转…他不是刚来没多久麽,我带他熟悉熟悉环境。我真没带他去别的什麽地方,更没去什麽不好的地方。」
面对爷爷的严厉质问,甘国辉不敢说谎。
「那他昨天有没有受到什麽惊吓?或者,遇到什麽奇怪的东西?」
「惊吓?这个…这个…昨儿路过一篮球场的时候,被一个飞过来的篮球砸了一下。有个黑人冲我们大喊大叫的,还冲过来好像要打人,但我们把球还给他了啊。然后球扔给他的时候,有辆车差点把我俩撞到,我看国阳可能是被吓着了。」
「你们没事去街头球场干什麽,那里都是没人性的黑鬼。国阳初来乍到,对这里不熟悉,别瞎跑。去,盛一碗水,拿一双筷子过来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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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好嘞爷爷,您是要给国阳哥叫魂?」
「快去拿,少废话!」
甘国辉立刻去拿来一只盛了水的瓷碗,一双竹筷子,甘炳光将碗放于床头,握住筷子立于水碗中,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:
「撞了你的桥,拦了你的路,不论你是因何亡,无意冲撞莫见怪。既你寻得我家郎,献你点水饭行路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