宝钗至少猜错了一件事。
薛蟠虽然很想大肆操办一下柏杨的生日,但他更想跟柏杨坐下来说说体己话。毕竟这两年,他跟柏杨说话的次数,十个手指就能数得过来。柏杨不来,他除非能够找到理直气壮登门的理由,也不敢去。因为难得,所以每一次相处都弥足珍贵。
若是大办宴席,人来人往,自然就不好亲近。
晚上薛蟠从店里回来,听说柏杨来了,不由又惊又喜。他给薛姨妈请了安,就有些神思不属的样子。薛姨妈见状好笑,“瞧你这样子,倒像是我那坐垫里放了针。原本还想跟你商量商量,让杨哥儿在咱们家里做生日,你既然坐不住……”
“妈说的可是真的?杨哥儿应了?”薛蟠立刻问道。
“这话说的,他若是不应,我难道还能强求不成?”薛姨妈道,“只我想着难得一次,不如大办,杨哥儿却不太愿意,你回头劝劝他。”
薛蟠笑道,“既然杨哥不喜欢,那就咱们家里聚聚罢了。妈放心,这事交给我,纵然只有家里人,也保准弄得热热闹闹的。如何?”
“你先说个章程来,看看是否可行。”薛姨妈道。
薛蟠到,“上回跟人去海宁,在那边见着出海的船,怕不有咱们家的园子那么大,三层楼高,听说就是行在海上,也是稳稳当当的。我瞧着有趣,央人寻了一条小的,半个园子没有,一个院子那么大总是有的。到时候放在后面的湖上,就在那上头吃酒,再请一班女先儿,一班小戏,妈看如何?”
“这倒热闹。”薛姨妈闻言不由十分感兴趣,“真有这么大的船,要装多少东西?”
“出海一次不易,自然是带的东西越多越好。况且海上风浪大,船越大越不容易被打坏了。”薛蟠道,“听说西洋那边还有更大的,我倒想去见识一下。”
薛姨妈闻言忙道,“你又要去哪里?这二年里也不见你有几次着家,这也罢了,总是为了家里那点生意奔走,我也不能拦着。那海上风急浪大,倘或一时有什么事,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,你叫我和你妹妹往后靠着谁?”
“妈这话就说差了。”宝钗本坐在一旁做针线,闻言连忙开口打圆场,“哥哥还没出门,妈没得说这些做什么?”又说薛蟠,“哥哥不是要去见杨哥么?”
薛蟠摸了摸鼻子,只好退了出来。从薛姨妈的院子里出来,他脸上再按捺不住激动兴奋之意,就连脚步也轻快起来,再不复之前的沉稳。他往前走了一会儿,越走越快,最后竟跑了起来。
杏奴跟在后头跑了一会儿,才反应过来自家大爷这是迫不及待的要去见柏大爷了。他喘着气跟了一会儿,见薛蟠越跑越快像是丝毫不累,只好放弃了,自己在后头慢慢走。
反正大爷见了柏大爷,也不需要自己在一旁伺候。
快要到地方时,薛蟠的脚步又慢了下来,从跑变成走,又从走变成了原地踱步。既有几分近乡情怯的意思,又觉得自己这么气喘吁吁的跑进去不太妥当。
他在原处等了一会儿,见杏奴姗姗来迟,不免骂道,“你这是上哪里逛了一圈,怎么才来?”
杏奴吓了一跳,连忙快步走过来,“大爷怎的还在这里?”
薛蟠瞪了他一眼,确定气喘平了,又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裳,正了正发冠,这才问杏奴,“我身上可有什么不妥当?”
“没有。”杏奴看了一回,肯定的道。心中暗笑,怪道那么长时间都没进去,却原来是帕唐突了柏大爷。
薛蟠在柏杨面前的种种表现,杏奴跟在他身边,自然都看在眼里,但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。柏大爷那样的人物自然应该小心对待,有半点失礼都是对他的唐突。
薛蟠努力按捺住心中的激动,抬头挺胸的进了月亮门,便见柏杨正站在屋檐下,看着宣儿整理东西。听见声音,便转过头来。
几年前他已经生得十分出色,如今年纪大了,容貌和身量都彻底长开,站在那里只看背影便显得挺拔如松竹,身量修长,体格匀称。这一转过头来,露出那张丰神如、难描难画的脸,让人下意识的就放轻呼吸,仿佛动静大一点儿就会惊扰了他。
薛蟠原本是满心的话要说,这会儿站在门口看着柏杨,脑子里却又变成了一片空白,只呆呆的看着。
柏杨也在打量他。薛蟠今年十六岁,正是一天一个样的年纪,距离两人上次见面已经过了两个月,他看上去似乎又长高了。
这两年柏杨自己的个子抽条一般的长,如今已经大概有一米七五,就他这具身体的底子而言已经算是不错。过两年再蹿一蹿,说不准一米八也有希望。但薛蟠两年前就比他高了半个头,如今只有更高。
而且这两年来,他经受了不少锻炼,又跟着新结识的朋友们到处走动,增广见识的同时,也任风霜将身体淬炼得更加强健,皮肤黑了一点,却将原本的青涩和稚嫩尽数掩去,换上了青年人的坚毅线条。
身着锦服,腰悬白玉,身姿挺拔,看上去已经很像是个合格的一家之主了,只除了他眼中过分明亮的光彩,无端给整个人添了几分憨厚。
“傻站在那里干什么,不认识了?”片刻后,还是柏杨先开口。
薛蟠像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