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锤怒殛,誓诛死仇,犹在酣睡之人岂能抵挡,砰然闷响中连一声惨叫都未及发出,便当场血溅五步、命归阴曹。
脑浆迸射,血腥刺鼻,夜行客不由得身躯剧颤,直似方才这一锤已经用尽了毕生气力。
心头百味杂陈,胸中翻涌如沸,夜行客终是忍不住俯下身来,连连干呕不止。
抬手艰难的摘下覆面黑巾,登时现出一张梨花娇靥,英飒之中又不乏秀美,敢情正是那位黄河五蟒帮的少帮主——龚小娥。
不一刻勉强镇定心神,龚小娥颤抖着收回金锤,接着又自靴筒中拔出一口解腕尖刀,便要割下贾希仁的首级,带回去祭奠亡父龚海通的在天之灵。
孰料将手伸到贾希仁的脖颈之处,却摸到一层浮起的油皮,龚小娥心中陡然升起不祥的预感,连忙将那层油皮揭起,这下一直由喉头揭到已然碎裂的前额,原来这果然是一张人皮面具!
面具下的那张脸已经被砸碎一片,但仍可辨出并非杀父仇人贾希仁,龚小娥登时惊怒交集,脑海中一阵嗡嗡作响,眼冒金星之际,险些一头栽倒。
情知自己打小身患隐疾,一旦情绪激动便容易晕厥,所以饶是此刻恨怒欲狂,龚小娥仍然勉力平心静气,暗忖万万不能乱了阵脚。
不料堪堪捱了半刻,脑海中却愈发昏眩难当,连身体都逐渐麻痹起来。
龚小娥不由得心下一凉,心道贾希仁难道不只是贪生怕死,使出李代桃僵之计,而且还在房中布下厉害毒物,只待自己上钩?
龚小娥一念及此,更是追悔无及,身躯晃了两晃,终是咕咚一声瘫倒在地。
正是福无双至、祸不单行,龚小娥既然仰身栽倒,挂在她腰后那对金锤也跟着砸进地板,登时激起一片嗡然震鸣,想必已经足够惊动左近之人。
果然不过片刻,便听房门吱呀一响,三条人影鱼贯而入。
当先一人既高且瘦,神色之中隐带惊惶,后面两人魁梧精壮,先四下里扫视了一番,才听其中一人沉声道:“刺客只有一名,贾帮主大可放心。”
那当先者正是贾希仁,闻言长出了一口气,满含感激的道:“多亏周兄弟和翟兄弟未雨绸缪,否则贾某人今日恐怕真要死在贼人手里了,想来实在侥幸得很。”
方才发话那人并未理会,另一人则轻笑道:“贾帮主过誉了,我们两人只是奉范公子之命行事,范公子号曰无计,所定计策一向无有不中,所以倒不算侥幸。”
贾希仁立时醒悟,难掩尴尬的道:“周兄弟说的极是,都怪贾某人失言了,还请两位兄弟转达贾某人对项王夫妇和范公子的敬意,我们黄河五蟒帮必定誓死效忠,绝不敢有半点二心。”
先那人摇了摇头,瓮声瓮气的道:“贾帮主的忠诚,我们心中有数,这些虚言不说也罢。”
贾希仁老脸一红,期艾间只听另一人咳声道:“鸟儿已经入笼,贾帮主不妨审问一番,说不定能有所斩获。”
贾希仁虽然点头称是,脚下却并未挪动分毫,先那人见状眉峰一轩,鼻中冷哼一声,径自上前将龚小娥拉起,又随手点了她两处重穴,这才回头向贾希仁道:“贾帮主看清楚了,可是那姓龚的丫头?”
龚小娥此刻已然昏迷,双眼紧闭、牙关紧咬,神色中满是愤懑和不甘。
贾希仁觑得分明,连连点头道:“不错,正是那悖逆人伦、寡廉鲜耻的贱丫头,今日总算去了贾某人一桩心病。”
另一人微颔首道:“如此甚好,毕竟高鸿峻那厮尚未伏法,若能从这丫头口中问出他的行踪,贾帮主便又立下一件大功。”
贾希仁精神一振,陪着笑道:“岂敢岂敢,说到底还是两位兄弟的功劳啊。”
他说罢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,自怀中摸出一颗土黄色的丹丸,捏开龚小娥的口唇,和着唾液送下。
敢情这丹丸是对症之药,须臾只听龚小娥喉间低吟出声,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,终于悠悠醒转过来。
神志渐复清明之际,陡觉周身动弹不得,龚小娥知道自己已经落在敌人手里,满心悲憾彷徨之下,索性咬牙闭口不言,连眼睛都未曾睁开,只有两行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。
贾希仁见状暗自哂然,心道女娃儿终究难成大事,当下清咳一声道:“小娥侄女,想必你很清楚如今的局面,正所谓人在矮檐下、不得不低头,贾叔叔劝你还是乖乖配合,否则可别怪我们心狠手辣。”
龚小娥恨得几欲咬碎银牙,怒目圆睁之际,颤声厉斥道:“厚颜无耻的奸贼!哪个是你侄女?!有种你便杀了我,我们父女二人即便做鬼,也绝不会放过你!”
贾希仁打个哈哈,慢条斯理的道:“说起厚颜无耻,侄女也不遑多让,听说你浪荡成性,跟自家师父高鸿峻勾搭成奸,那才真叫逆伦丧德,全没半点羞耻吧?”
龚小娥登时面红耳赤,无限羞愤之下,忍不住恸声怒斥道:“住口!——你们这样信口雌黄、栽诬构陷,毫无依据的捕风捉影,根本都是禽兽行径!是非曲直未来自有公论,别以为你们能只手遮天!”
贾希仁鼻中一哼,居高临下的道:“侄女少不更事,多半是给高鸿峻那禽兽骗了身子,但只要你肯说出那禽兽的行踪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