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说知道的全都说出去,那么如今两家的局面会彻底反转,岳崇光也不会含恨而终,他会轻而易举得到他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东西,而她也会得到她应有的报酬,远走高飞。
她不是从小就厌恶这座城吗,不留情面地给了她那么多的灾与祸,一走了之可好?
在她做完所有她该做的事情后,她的将来可以活成她想要的模样,和他一样,只有有了钱财,便可以肆无忌惮,其他人的眼光会变成一文不值的东西。这是那个男人承诺的。当然,他也说了,子桑有能力过得比他好,只要子桑嫁过去,做好她该做的事情。
其实,岳府已经不用再待下去了,她若想离开,只需夜里出逃,轻而易举,而那些男人承诺她的,只有她愿意如实相告,便是唾手可得。
说不定,今夜,她撑着病弱的身体悄然离府,翌日她便能坐着马车逃离这座城,去一处遥远的地方,改头换面的生活。
她知道男人承诺的,永远不会食言,只要她去意已决。
在心里,她做了如此多的建设,告诉自己,她离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仅是一步之遥,为何自己不再往前跨一步。可为何,在看着眼前楚安面露忧色,听着耐心劝诱的话语,她本是动摇的心便轰然崩塌了。
她离开了,把所有人都出卖了,这府里还会有如此平和的生活吗,那些待她好的人又会落得怎样的下场?
楚安,石良,侯儿,莲儿…
还有她最放心不下的,岛上的那个女人。
她那么喜欢她,即使现在,这种喜欢依旧是有增无减的,只是带上了无数的纠结,矛盾,挣扎。
可她喜欢她啊,又怎么舍得伤她,伤害她身边的人。
那将来,若一定要有人受伤,子桑会选择去主动承受。
这是她心甘情愿的。
子桑纠结太多,一切的前因后果,她纠结了这么久,可今日,她已经不用再思考着是否要选择离开,以为只要岳莘的名字浮现在她的脑海里,那么,她所有关于未来的设想都会化为泡影。
不知从何时起,她的将来里,只剩下一人。
楚安问起她脚上的伤,子桑告诉她并无大碍,或许再过几日便能下地走路了,只是现在身子虚,她也没有力气去尝试。
那一日,楚安陪着她,看着她把三餐的药全部按时服下,好生叮嘱才肯离去。
子桑也没有多加反抗,十分顺从。
岳莘,她已经很久未见了,好像她们之间,自从在一起后,从来未曾如此长久的分别过,子桑早已思念成狂,可她这一段时间思绪如同乱麻缠绕,她在考虑是否要离开,又不断回避离开之后的后果,也就不敢相见。可今日,楚安的到来,把她之前的一切纠结全给推翻了。
她不想再当做一枚棋子,被人在阴谋之中轮番利用,可这又如何,她何尝不是阴谋里的一人,
只为了那人。
其实,岳莘的腿伤已无大碍,可她偏生要忍着切肤的思念,想要等大病初愈之后,重返岛上,可她的病又迟迟不见好,拖了又拖,楚安那日之后,又来了几日,之后,都是岳梓过来,监督子桑一日三餐的服药,他每日都在府上,像是城里所有的棘手之事都已解决,可岳梓每日来三次,在南厢待的时间并不长,总是远远坐在寝居的茶几旁,看着莲儿一勺一勺地将药与夫人喂尽之后,便起身离开。
十一月十八日,离病初至今,已是二十五日过去,子桑终是大病初愈,那天夜寒,依旧体弱的她推开后院的小门,往后山走去。初冬时节,黑黝黝的山林里,劲风刮起,扫卷枯叶,呼呼的风声轻而易举地把小路上女子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掩盖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