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
那何望祖一怔,好似神魂归位了一样,忽然发了力,一边继续哭一边继续朝前跑。
顾小碗此刻也顾不得责斥他闭嘴了,只赶紧拔腿跑。
他跑就跑了,却没有往阿拾带着何穗穗逃的方向跑,顾小碗这会儿真的起了不想管他的心,可回头一想,如今那两个逃兵与他们咫尺再近,若是被追上,只怕反而害了前面的阿拾跟何穗穗。
于是她一咬牙,只能跟随着何望祖那鬼哭狼嚎的背影去。
冬日的山林里,夜晚才下过毛毛细雨,湿滑得厉害,顾小碗自己都摔了几次,但凭借着这三年多在乡下的打磨,她反而越过了何望祖去。
只是那两个逃兵像是跗骨之蛆一般,对他们穷追不舍,好几次顾小碗都觉得,那刀马上就要落在自己的后背上了。
也不知跑了多久,那何望祖惨叫一声,与此同时传来的,还有一阵‘飕飕’的风声。
像是什么东西划过空气追逐而来。
她回过头,看到何望祖摔在地上,旁边的树干上,插着带着一把刀。
何望祖的声音已经在长期逃跑和哭喊中变得沙哑了,但出乎意料,这个时候他竟然没有朝顾小碗喊救命,反而决绝又绝望:“小姨,你快走,别管我!”
可是随之传来一阵桀桀笑声:“想走?谁都跑不了!”
立即就有声音附和:“还有个女人呢!不枉咱们兄弟追这么久,听声音嫩着,好过在村里跟大家抢那些老娘们。”
顾小碗也不知自己为何回头,她折回身了,试图掺扶起摇摇欲坠的何望祖,只是不想一抬头,那两个凤阳来的逃兵已经在眼前了。
夜色中,因为心中的恐惧,顾小碗只觉得这林子里的老树藤蔓仿佛鬼魅一般,那两个逃兵就是从里面走出来的恶魔。
虽看不清楚他们的脸,但那双充满了侵略性的眼睛和手里的刀,顾小碗看得清清楚楚,也使得她的求生力量添了几分,拽着何望祖要跑。
然天公不作美,脚下不知何时绊了一根藤蔓,这一用力反而摔倒在地上。
“小姨!”何望祖哭着,眼见那两个逃兵到了眼前,只条件反射性地挡在顾小碗跟前。
只是下一刻就被他们用脚踹开,手里的刀也朝着他乱砍而来。
何望祖倒在了地上,觉得自己的肩膀好像忽然不属于自己了一样,热莹莹的液体就这样溅在他的脖子上,当下身体一偏,倒在了湿漉漉的枯枝腐叶上。
然而他并没有断气,而是清晰地听到那两个逃兵发出畜生一样的欢喜,“果然是有个小娘子,你先来还是我先来?”
他挣扎着想要起来救顾小碗,可奈何身体里的力气就像是都被抽空了一样,半点都移动不得。
而此刻的顾小碗倒在地上,见着那两个男人扔到刀解着裤腰带要朝自己扑来,反而没有了此前的恐惧,被树枝划破的手早就摸上了腰间的小刀。
那带着腥臭味的黑影欺身上来时,她又快有准,从那人脖子上溅出来的血,洒了她一脸。
另外一个男人还在等,听到先扑到顾小碗身上的这同伴发出闷哼,半点没有察觉到对方已经被割了喉,反而哈哈地对着地上重叠的黑影大声取笑:“你就这?”
只是笑完后,忽然发现不对劲,面露恐惧,“小贱人!”
随后就捡起刀朝顾小碗身上砍。
只不过都砍在了他自己同伴的身上,顾小碗还在尸体下面。
能如此顺利解决这个,顾小碗却没有信心对付第二个了,同样的招数怎么可能在同一时间用两次呢?
所以她此刻也有些绝望了,只是想着拉上一个垫背的,心里才没那么憋屈。
如今见那人的刀如同砍菜切瓜般落下来,也许下一刀就在这黑夜中准确地落到自己的身上了。
因此她也不挣扎了。
可没想到就在这时候,那砍得似酣畅淋漓的逃兵忽然停了下来。
顾小碗又觉得有黏稠的鲜血溅来。
然后她从那尸体下探出来,只见那个举着刀的逃兵此刻摇摇欲坠,随后朝着一旁的灌木偏到而去。
虽看不清楚对方此刻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,但很明显,一定有恐惧。
“你没事吧?”阿拾急促的声音关忧地响起,随后顾小碗身上的尸体就被搬开了。
她被阿拾扶了起来,摇着头:“我没事,阿祖呢?”
阿拾闻言,在夜色里上下将她打量了一遍,确定她果然没受伤,才松了口气,双手合十,对着那尸体喃喃念道:“阿弥陀佛阿弥陀佛……”
只是,顾小碗没听出什么忏悔,一面扯着阿拾的袍子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,走到找倒在林间的何望祖,“阿祖?”
听到她的声音,阿拾也连忙凑过去,摸出怀里的火折子,吹出点点火星,上下扫视了一遍:“没事,就是右边的胳膊挨了一刀,不算深。”
那浑浑噩噩中,以为自己命不久矣的何望祖听到这话,猛地睁开眼来,精神气一下就有了:“我不会死了?”
“死不了。”叫阿拾说,就是点皮外伤。
想是那逃兵的刀也钝了,砍下来时候又有树枝阻挡,所以伤口甚至不算太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