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老道去世时给我留下了一张李家沟地理图和一本手写笔记,笔记用了他的道号命名,叫《旋真札记》。
李家沟地理图清晰标出了四口瓮棺和怨主位置,笔记则记载了张老道生平所用手法,内容包罗万象,除了有各种山脉风水理气图,还有手绘人体穴位运气指引图、以及八卦星宿等图,细节的令人发指。
在笔记的最后一页上还标注着,参透所有手法就可对照地理图去解决怨主,让李家沟百姓从此一劳永逸。
看着这本充满师徒情的笔记我潸然泪下,这厚厚一本笔记不知道耗费了张老道多少心血。
张老道说的很对,山里那个怨主不解决谁也别想把日子过踏实,本来我想把笔记参透后再找契机解决,但计划赶不上变化,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加速了这件事。
我跟岳卫军有十来年没见了,但偶有通信,这小子在北/京上了大学,毕业后进了文物局工作,还混成了不大不小的领导,那天他来信说要来陕北参加一个文物研讨会,有两天空档想来看看我这个老战友,我自然很高兴。
没多久岳卫军就带着两个下属来了。
我作为
李家沟现任生产队队长,给他办了个接风酒席,又是拉横幅又是锣鼓喧天,算是给足了他面子。
酒后我们沿着田埂散步闲聊,岳卫军看着田间长势喜人的庄稼感慨道:“真想不到李家沟这十年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,还成了丰收之乡,党和国家不会忘记你在这片黄土地上挥洒的热血,人民将永远铭记你这个功勋队长啊。”
我打趣道:“不愧是大领导啊,说话一套套的。”
岳卫军的目光看向了大山,似乎想到了什么,问道:“对了天来,记得当年山里挖出来的那口石缸你们封回去了,难道这些年都没动过吗?”
我不解道:“好好的为什么要动?”
岳卫军若有所思,“记得当年你说过,这东西随时会冲破风水局祸害李家沟,我还以为你们早处理了呢。”
我疑惑道:“你不是不信这些事吗?”
岳卫军不自然了一下,“这不是扯闲篇随口问问嘛。”
我陪着笑没说什么了,之后带他参观了李家沟四处的变化,路上他问了李金山、刘贵生的事,虽然都是随口拉家常,但我总觉得他心不在焉,像是在琢磨什么,说话反应都
慢半拍。
在村里逛完后我将他和两个下属安排到公社窑洞住下。
夜里,我思绪不宁翻来覆去睡不着,也不知道为啥,实在睡不着我索性起来翻笔记,翻着翻着我忽然明白为什么心绪不宁了,根子在岳卫军身上,他白天问的话都在有意无意指向山里那口瓮棺!
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,披上外套打着手电匆匆往公社过去,人果然不在窑洞里,我调头往山里跑,等跑到土洞那一看,不出所料土洞已经被破开了,里面手电光束晃动。
我恼火的冲/进了土洞,岳卫军站在边上打着手电,两个下属一个用刷子刷瓮棺上的尘土,一个在拍照做记录,当发现我进来时三人都愣住了,岳卫军回过神赶紧揽着我的肩头将我连拉带拽弄到了外面。
我瞪着岳卫军,“你可以啊,大半夜鬼鬼祟祟跑这来了,你要来考古大可以跟我商量,何必这么做?”
岳卫军自知理亏不敢跟我杠,“天来,你先别急眼,听我解释,这不是怕你为难所以才……”
我愤愤道:“正面回答我的问题!”
岳卫军收起了和善态度,冷着脸说:“作为一个文物工作者
你该知道我的工作性质,这东西是罕见文物,粗略估算有千年历史了,放在这没任何保护措施会造成极大破坏,不是长久之计,这是国家的损失,所以我向上级汇报了这里的情况,上头让我来看看,必要时可跟当地文物部门组成临时考古队,进行抢救性发掘。”
我没吱声,国家要考古我自然没二话,也会想办法配合,他没明白我生气的点不在这,我生气的是他为什么套我的话,还绕过我干这事,这让我感觉受辱了。
岳卫军说:“当年张老道提过山里还有四口瓮棺,我跟村里人打听过了,你跟张老道情同父子,还拜他为师了,想必他临终前告诉你这四口瓮棺和那怨主的具体位置了吧?”
我当即炸毛了,“想让我告诉你啊,别做梦了,滚你娘的蛋!”
岳卫军不痛快道:“粗俗!我看你在这莽荒之地待久了都被同化了,怎么蛮不讲理,文物可是国家的,难道你想阻止国家发掘文物不成?”
我冷笑道:“少来这套,国家发掘文物会这么鬼鬼祟祟?我看是你想利用这个发现升官发财吧?”
岳卫军有些不自然了,恼火道:
“赵天来,你胡说什么!”
这分明是被我戳中了心思急眼了。
岳卫军咬牙道:“你学了张老道那一套,这是信了牛鬼神蛇那一套,辜负了党和国家对你的信任,不配做无产阶级的战士,本来绕过你是不想你为难,现在看来没这必要了,我一定把你在李家沟的所作所为向上级汇报,哼,我们走!”
岳卫军招呼下属离开,气得我抓起一把土扔向他们,什么玩意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