氲着一张俏白的脸,清纯眼珠含着青山的缈烟,对他说:“只有这一款,可能会甜,但就当作补充能量吧。”
周茉在留克家中看到楼望东喝奶茶,那是由原始的黑茶和草原上刚挤出来的鲜奶熬制的,与她这一杯加了香精冲出来的有天壤之别。
上午难得明亮的光和风,他们站在台阶上,面对着远方辽阔的雪山,指尖被纸杯温热时,她看到他鬓边的碎发被撩起,锋锐喉结一滚,咽下了一口包装粗糙的热奶茶。
有这样的景色,她这杯奶茶……应该不至于太难喝吧。
这时有牧民赶着一片浩荡的羊群到达了服务区,远处是昨日下过雨的澄澈山林,近处是一片可爱的咩咩,周茉从兜里掏出今早揣进来的一次性相机,“咔嚓”定格了今日的一瞬间。
身旁的男人忽然开口,问了句:“你要拍吗?”
周茉愣了愣,反应过来他是问要不要帮她入镜头。
“你也觉得这里很美吗!”
周茉有些兴奋地把相机递给他:“这里只有三十六张底片,现在就剩三十三张了,你等我过去准备好了再按快门。”
他扯了下唇:“怎么不用手机?”
虽然笑她没必要节省,但他已经接过了周茉的相机。
“因为胶卷相机的存在,是证明每一个瞬间都有价值。”
男人的手掌很大,相机被他握着就像个小玩具,周茉左手握着奶茶杯,挤入羊群中,挑了只温顺的小羊羔,蹲下抱着它的脑袋,一起朝向了镜头。
小羊羔的身子好暖,绒毛好软,她忽然想起为逝去的小羊羔而伤心的乌沙妈妈,脸颊不自觉贴上它,它是那样温顺,柔弱地叫。
周茉想,乌沙妈妈不止是因为无法主宰被丈夫买卖财产的命运而难过,还是有为心爱的羊羔逝去的悲悯吧。
而站在台阶上的男人,另一道手还松弛地握着奶茶杯,就这样朝镜头给她按了快门。
周茉接过相机时还有些兴奋,直到她看见相机显示的剩余张数,脸僵了,不可置信地问楼望东:“你怎么拍了那么多张啊!”
男人仰头将奶茶饮尽,掌心一下就将纸杯捏皱了,单手往垃圾桶丢中,深峻侧脸映在雪景中,眼底若有似无地携了丝笑,对她道:“很多吗?不就证明这一瞬间比许多个瞬间都值得。”
明明指尖握着的奶茶杯已散了热,周茉低头抿了一口,风吹了吹,心却燥热了起来。
她猜测他是怕自己拍得不好才多按了几次快门,但……当他这么回应的时候,她决定原谅他。
就因为这一刻值得所以才不惜多费几张胶卷,可当周茉意识到自己在给他痞坏的行径找理由时,连自己都惊了下。
从服务区到绰河源镇就不远了,上了车后,周茉打开手机在工作群发了个定位。
没一会儿,电话就响了起来,是季闻洲师兄的来电。
她抿了抿唇,将电话挂断。
周茉怕谈话中会提及乌沙的罪证问题,楼望东看似对人对事漫不经心,但她刚才只是说了句胶卷是记录瞬间的价值,他就能借这句话为他多浪费了几张胶卷的行为脱罪。
她打开季闻洲的聊天框,键盘哒哒地敲了句:【在车上,到了回电。】
楼望东抬手将挡光板打下,车厢内视线清晰,他甚至能看到周茉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对话人——【师兄】。
他瞳仁一凝,眉梢轻挑,那个属羊的。
车身驶入绰河源镇,风声似乎也消匿了一些,被钢筋水泥的骨楼抵挡在了围城之外。
一道巨大的吊装长线就像古老的树干,在他们经过的通道上空盘桓,不知在这里停摆了多少年,不生不灭。
周茉的视线被眼前延绵数十米的贮木场所震惊,转头看向楼望东:“这个厂子还在运转吗?”
男人转动方向盘,侧边的车窗上倒映着空荡荡的荒地,说:“15年后全国停止了进山砍伐,这里的贮木场就彻底停工,不再启动。”
这时,连风也彻底停了下来。
车轮碾过经年的木屑,灰沉沉的大地躺着一个倒下的巨人,又在上面重新生长出了绿洲。
不知过了多久,周茉的眼前才终于出现一抹亮色——
【艳红酒吧】。
在这种地方,是非得要取这样的名字才能有生命力的。
周茉忙推门下车,问楼望东:“这酒吧的店名跟乌沙对象的名字一样,就是她开的店对吧?”
男人下了车,黑色冲锋衣没有拉上前襟,露出了套着羊绒衫的宽阔胸膛,好像一道张开双手的怀抱,朝她走了过来。
天生凌厉的眼眸微侧,朝她落下视线,立领半掩他分明的下颚,她看不见他的唇,只能望到他那双半明半暗的眼睛,在对她说:“一会见过他女人后,就换个男人追,明白吗?茉莉小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