艳阳天。
是她关于这人少有的,极为狼狈的记忆。
那天正值酷暑,又闷又燥,但每次想起还是会让她阵阵发冷。
平日最讲究体面的大少爷风尘仆仆追到机场航站楼,精致的发型早就变得乱七八糟,他满头是汗,狼狈的不可思议。
迟昱却仿佛不在乎这些,只哀求她不要走。
欺骗他可以,分手可以,什么都可以,能不能别走?
岑溪不记得自己都说了什么话了,大约……是很伤人的。
因为她清晰的记得少年听了她的话后脸上瞬间没了血色,像是被人敲碎一身尊严与傲骨。
等她反应过来,机场播报正叫着她的名字,岑溪不再看他,转身离开。
胃里再次一阵绞痛将岑溪拉回现实,她痛的唇色隐隐发白,鼻尖发酸。
平复了一下呼吸后。
岑溪站起身,重新挂上一丝不苟的微笑,语气疏离:“迟总。”
迟昱的脸部线条极为凌厉,漆黑而锐利的眼神盯着她,却迟迟不说话。
岑溪被迟昱盯得心脏一紧,桌下的手指下意识蜷缩起来。
此刻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两人之间有猫腻,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,会议室内一片死寂。
片刻后,他慢悠悠移开视线,和Weise握了握手。
迟昱身后的黄助理指引众人重新落座,开始商讨谈判合作的事情。
Weise即将回国,这次过来就是想在回国之前敲定合同,两方拉扯了已经有两周了,无非是利益分配不均的问题。
西驭的韩经理先发言,他拿出几份材料发给大家,又打开显示屏播放合作案的ppt,意思性的表达了一下盼望建立合作关系的心情,希望这次合作能达到双方利益最大化。
迟昱坐在主坐,长腿优雅交叠在一起,双手随意翻了翻桌上的文件,让人看不出他是在认真看还是随便翻翻。
因为这次是商务谈判,岑溪采用的是交替翻译,西驭方是甲方,先发言,岑溪紧接着翻译成德语给乙方听。
一个小时后,谈判桌逐渐焦灼。
“我想贵公司如果想打开国际市场,在零件质量和技术上的要求一定都是一流的……”
“贵公司也是因为充分考虑到我们公司的国际知名度等各方面的优势,相信我们能为你打响国际知名度,虽然我们的报价并不是最低的……”
岑溪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,接连一个多小时的翻译让她的声音微微沙哑。
抬头,忽的撞进一双漆黑深邃的眼中,那眼神中没有半分情绪,冷淡的不像活人,白昼灯光下,男人眼皮上方那颗小痣仿佛在发光。
她嘴里的话突然卡壳一秒,立马错开眼神。
迟昱却不放过她,敲了敲桌子,声音冷淡:“贵公司给我们的报价比市场价高出百分之十,到了今天你们还是抱着这样的诚意过来谈判的话,我看也就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。”
他投入工作时是极为严肃的,眉头紧锁,声音里没什么情绪,看她的眼神就像个陌生人。
岑溪的心仿佛被狠抓了一下,侧过头和Weise传达了他的意见。
……
最终成交价格还是比市场价低出百分之五左右,不过德方也在运输方面做出了让步。
签完合同,会议结束,岑溪拧开瓶盖喝了两口水,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。
其余人都在互相交谈恭维,她独自慢腾腾地收拾着桌上的文件。
“Sylvia,come on!”Weise站在迟昱身边,激动的向她招手。
岑溪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,走上前:“What's up?”
Weise用他不是很流利的英语加上双手一通比划,岑溪勉强明白了他的意思,她用德语问:“你是想问我们俩是不是同学,他说他也是S大的?”
Weise伸出大拇指,连连点头,期待看向岑溪。
岑溪眼睫轻颤,用德语回答:“对不起,我们不熟。”
Weise耸了耸肩,看眼神有些失望。
迟昱把玩着古银色打火机,发出咔擦的声音,听到这句话,低头哂笑一声。
不熟,好得很。
岑溪完全没有看到他这个表情,或者说,她选择忽视身边这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。
会议室陆陆续续有人离开。
有一位长脸男士凑过来,神情略显窘迫,脸颊微微泛红:“岑小姐,谢谢你今天送的礼物,我很喜欢,可以的话我中午请你吃个便饭?”
大家都是成年人,这是什么意思不言而表。
岑溪的确有令人钦慕的资本,她穿着干练职业套装,头发用珍珠发夹挽起,脸侧落下几缕碎发,勾勒出漂亮的下颌线,慵懒又知性。
岑溪笑了笑,唇边有个不明显的小梨涡若隐若现。
转头熟练拉出Weise做挡箭牌,声音轻柔却不留余地:“王先生,您实在不用客气,不过非常抱歉,我今天一天都要陪着我的客户Weise,没有时间…”
“什么礼物?”迟昱突然出声。
说这话时他眉眼间的笑意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强势而陌生的掌控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