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的绒树,生命不息,朝阳随行,她命竟神奇般的有了生的迹象。
加上太医的照拂,总算在她周岁时好了个周全,碍着她刚好,不易见生,生辰宴办得不大,只有她的亲人,她娘,爹爹,哥哥,还有舅舅舅母,各个脸上笑容都难遮。
也是那时,困扰她舅舅的那个问题,迎刃而解,如何阻止亲王与朝臣之间的关系更近一步;又如何阻止老百姓的家的如花似玉的姑娘家不被抢走。
就有了可在门当户对下,自由择婿,这一政令。
都城高门里的女儿家,延续之前先皇在时那番甚少接触外男,等着家中长辈择婿,姻亲总是不由自己的。
高门长辈,人人都宠女儿,到出嫁时,依旧婚不由己,明令一出,都在等着看谁会第一人站出。
她舅母身为中宫,也折了法子,一场场赏花宴、宫宴办下来,遍邀高门贵女,公子,为得就是相看,有看上的当即懿旨赐婚。
总算没辜负她舅舅将近二十年算计,朝堂上的老朝臣和亲王之间乱的不成样子,老朝臣和亲王之间无一不想借着姻亲拉拢一下彼此,结果闹了这么一出,子女辈的大都会选自个选的,长辈所选,就是牺牲他们。
也有像苏御史,和王尚书这样,在先皇去世前,刚入朝为官,携家带子女的,子女有尚在胎腹的,也有一两岁的,如今子女跟檀允珩没隔几岁,婚事不着急的。
明令下达老百姓家中,都欣喜自然,百姓、邻里之间的子女,长得相貌姣好的,不知哪日照常出去,就被官家老爷看上,强拉回去做小妾,弄得人心惶惶。
百姓的子女被辛辛苦苦养大,不是为了让他们攀个好人家的,他们不攀,旁人还来抢,新帝登基不过一年,解了百姓的心头事,自然而然拥戴新帝。
只要让高门官员家中自乱,当然顾左而不得其他。
唯独像檀允珩这样光明正大,在城门下,当着百姓面公然追夫的姑娘家,是高门头一人。
常幸仔细想了下,就连百姓都在夸赞他们家大人勇敢坦荡。
檀允珩都被这群属下竖大拇指的动作给逗笑了,她随便看着一个熟面孔,就是想不起来人叫什么,但她又想调侃一句。
问那人道:“你姓什么来着?”
那人回她:“大人,在下姓陆,名乾。”
檀允珩长‘哦’一声,身子往前伏了一点,调侃,“小陆啊。”很是意味深长。
众衙役哄堂大笑。
陆乾被这声‘小陆啊’迷得低下了头,咧嘴憨笑,不得不承认,自家大人灿若明阳,声若涓流,但他们这些做衙差的,没心思,就想一门心思赚银子,可陆乾只有十二岁。
是今岁刚考入司昭府,想在司昭府大显身手的,也把同僚当兄弟看,把自家大人当大人看。
这声确实很难让一个十二岁的孩童不羞愧低头,倒没什么大不了。
檀允珩想的却是她作为入府衙四年的人,喊陆简昭那人一声‘小陆’不过分,借人隐喊。
陆简昭此人傲然如霜,上次她喊人‘阿昭’,都不见有反应。
有空再试试‘小陆’。
丝毫没注意面朝膳房门口处的衙役,嗓子跟坏了似的,手掩着一直咳。
直到有人若无其事走进来,也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,外头烈日炎炎的灼火,竟连细梢末点都没在司昭圆袍上留有,冷净衿白,出尘不染,似是随身携着降暑用的冰块,所到之处,噤若寒蝉。
陆简昭左看右看,寻了常幸原来的空位子坐下,同张四方桌上,衙差埋头吃白米饭,连菜都没敢夹。
刚还叽叽喳喳的膳房,顿时鸦雀无声。
四方桌上无声似有声,都在给檀允珩递眼神,常幸的眼神在说:
“大人,怎么办,我身后——”说实话,大司昭大人这样矜贵,又上过战场的人儿,坐他身后,他,不,不踏实,仿佛身后大人下一秒就能给他拎起来,甩出去。
昨晚他遵从小司昭大人意愿,去大司昭大人跟前拱手施礼,身上的热汗一下子全冷了,久久不能平缓。
檀允珩白了常幸一眼,眼神回道:“他是你的司昭大人,又不是屠夫,要吃你。”
不过她抬头扫过坐着用膳的衙役,恨不得把低着的头挨着桌面,就连碗筷碰撞声都轻了许多。
她放下碗筷,竹筷与瓷碗的碰撞清泠,让衙差和衙役身上紧绷着的弦一下子松懈下来,她解围道:“把给陆司昭留的饭菜端我这儿来,你们都回去坐。”
她这桌的属下不跟她客气,端着饭碗撒腿就跑,常幸这人没别的优点,就是十分听她的话。
在陆简昭在刚坐下时,常幸帮他把格外留着的饭菜从小司昭大人这桌一旁,给端了过去,又听小司昭大人所言,起身利落的又给端了回来,绝不拖延时间。
陆简昭: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