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3章
得意
这一夜,檀允珩和陆简昭睡得香甜,到了后夜,秋雨凄凄,遮月伴雾,朦胧一片,细寒小雨密密麻麻落在青石上,悄无声息,忽而一阵急促脚步声跑过,雨滴肆溅。灵芽茶楼一间厢房挑了一盏烛灯,火光微弱,一道蒙面黑影闪窗而过,身量高挑。
这道身影俯首作揖,手中执剑,毕恭毕敬道:“贵人交代的事已妥帖,不知贵人之前应允让在下入府,可还作数?”故意没倚窗坐着的女子,着件紫粉色锦缎交领,暗橘红色马面裙,发髻不加珠钗修饰,隐隐黄光落在她细细的秀眉上,眉眼似外头淅淅沥沥的寒声落地,不加暖意,嘴角却噙着一抹良善笑意,“南三皇子的事,你做的很好,想入三公主府当个死士,自是可以。"
说话的是南三公主府的二小姐,南伊忱。堂堂明仪郡主绣给陆世子的绣球,因着被陆世子不待见,失而复返,那日甜香街孙萍一事,就是母亲和她还有哥哥三人一道设计的,谁让檀允珩看不上她的哥哥,她哥哥的才能和南大皇子南允珏差在哪儿呢,仅仅是差在她哥哥并非托生在长公主肚子里。
若檀允珩跟她哥哥喜结连理,以当今圣上对其宠爱程度,定会将皇位传予她哥哥的,可惜檀允珩看上的是陆家世子,手握重兵到圣上不敢轻易指婚,还得檀允珩亲自追夫万里,才受此屈辱。
明仪郡主,高高在上,自幼享不尽荣华地位,举国无双,心气自然是高的。
那颗被陆世子弄丢的绣球沦为城北孩子们戏耍的玩物,又折返回檀允珩手中,即便当时正值午时,甜香街外的过路百姓寥寥无几,她有法子啊,用的还是檀允珩在陆世子班师回朝时,用过的招数,亲口说出对陆世子的欢喜,再到人传人,不过半日,满都城人尽皆知。
百姓听闻他们的父母官亲手送出去的绣球被丢弃,心中皆有忿忿,何况檀允珩呢。
受屈在前,南伊忱不信郡主不在乎,也不信郡主会在漫漫长日,会喜欢一个让自己受屈的陆世子,她在朝为官几年,上朝就听了几年朝臣明里暗里示意郡主的婚事。郡主是个爱自由,不受约束的,可说千宠百爱,天下好事都被其占尽了的女子,陆世子并非正当手段失的绣球,这事儿南伊忱知晓,孙绥就是她安插在昭平侯府的棋子。郡主口口声声喊她一句"忱姐姐”,当姐姐的自然见不得妹妹婚后假意惺惺地喜欢。
檀允珩的手段了得,陆世子对其说百依百顺都不为过,南祈日后的天下不管是谁的,都得为檀允珩马首是瞻。两位司昭一个得民心,一个手握军心,谁当皇帝都得恭恭敬敬的,毕竟郡主的民心是凭借去岁整整一年替百姓查案才得来的,陆世子的军心实打实从战场上打回来的,跟南祈先朝一群臭兵烂虾区别甚大,皇帝气急了,都不敢擅自夺兵权,杀百姓的父母官,毕竟皇帝还需仰仗百姓和将士。既如此,哪怕南伊忱心中不信之事,也不得给自己留万一。
宁毁一桩婚,不留分毫隐。
檀允珩待陆世子的眼神,南伊忱摸不准虚情假意,还是少女心在生长,南伊忱刚好借着绣球一事给其醒醒神,她与郡主并非同路人,上次人在半闲别苑捞她一命,紧随其后她还了人情,两不相欠,她这次给送份大礼,檀允珩还得好生谢谢她才对。
南伊忱唇角不自觉浅笑,隔着幽幽微光,看着不曾摘下面纱的蒙面男子,“你叫什么?为何非进三公主府做个死士。
此问题南伊忱直到今时今日才心生好奇,还是因着她将了檀允珩一军,心血来潮,据她所熟悉,檀允珩但凡出来饮茶,必选这间茶楼,她派人盯了许久,还是托陆世子的福,在顺安军进都城那刻,她的人发现此间茶楼二层厢房有一白衣遮面女子,看不清正脸。
灵芽茶楼是个供百姓赏玩之地,从未轻易在和风日下关门,檀允珩拦截陆世子马车那日,却关了门,目的还不是为郡主追陆世子的风口传地慢些。
如此说来,灵芽茶楼非敌人,南伊忱和灵芽茶楼老板娘所思一致,怕郡主追夫一事快快传开,倒是跟她哥哥争郡主的公子哥一大把,谁知不仅消息传开,她哥哥和那一众在朝中扬言郡主婚事的朝臣家中公子,都是些不中用的。一屋暗黄,黑衣人站在厢房里,身侧烛台单燃着的红烛比刚刚矮了半截,蜡油顺着烛身滑落,他拱手作揖道:”在下应满。’
应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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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,秋雨霜寒割断肠,行人稀稀未赶时。南祈春日明媚,夏日炎热,秋冬只隔半月期,百姓庄稼地里的庄稼,年年金秋,北冥奴隶分散,去往各家田里,帮着收粮,再有几日收的便差不多,今日秋雨,奴隶逢休,挪身会城北时,恰好跟檀允珩拐进神民大街的马车背道而驰。奴隶头顶伞上逢花,脚上锁着的铁链在雨水青石地上,显得声音异常沉闷。
原先城北塌陷,流民和北冥奴隶暂被安置在城西住着,城北修缮完,先流民后奴隶全全回到城北,修缮后的城北除流民是一家子一院子外,北冥奴隶是一人一间。檀允珩踩前室下马车时,挪眼看着销声匿迹在远处雾重的锁链声,随后她和陆简昭一道进进司昭府,身后跟着常幸,三人一道来了偏堂。
阴雨朦雾,司昭府偏堂多扇门紧阖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