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6章
玻璃人偶
也是不绝对的。
月上梢头,午夜的天幕几乎不可能全黑,类似人类很难调出绝对的黑色一样,黑夜的黑蓝色是是森冷的颜色,也是皮肤下血脉的颜色,亦是天空厚重的颜色。黑夜总是将人用一个个小房间装起来,隔绝外界。
陶栀子不喜欢开空调,尤其是无法在太温暖的室温中入睡。她会喜欢开窗,让庭院中植物的味道夹杂着泥土的湿润一起进入室内,这让她总容易在睡梦中梦见自己躺在森林深处的柔软床垫上。
风一进入,她晾在外面的脚丫受了凉,就会乖乖缩进被子,然后摸摸索索地寻到江述月的腿侧,悄悄把脚伸到他的小腿处,轻轻蹭着他身上的温暖。她将这一套动作运用得愈发熟练,有时候甚至故意让脚在被子外放凉,再伸进去试图给他一激灵。
但是江述月似乎很少有人类常有的应激反应,最大的动作只是睁开安眠的双眼,眼尾在黑夜中像流星一样拉长弧度,总感觉像是能承载着什么。“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?”
面对他的过于淡定,陶栀子总有种恶作剧失败后的不满,在他耳边问道。"你希望我有什么反应。"江述月的声音不高不低地响起。你年纪大我九岁的原因?"
“至少打个激灵?你有时候会让我觉得你不像个普通人,让人觉得看不透,难道.....是因为
她略微支着脑袋,眼神一片清明,直愣愣地打量着他的脸。“应该不是,我现在和九年前没有很大区别。
江述月感受到她凑近的气息,很容易想象她此时完全没有睡意,只想聊天,但是她太能聊了,脑回路天马行空,对很多事情都感到好奇。
他竭尽力量想要让睡前的谈话不至于让人心情过于激动,以至于她更加无法入睡,但是很多时候她自己就能聊激动了。
“九年前.....那时候你已经上完本科了吧,和现在一样玉树临风.....我才十三岁,甚至还没有完全的经验面对生理期。"
“如果十三岁的我出现在你面前,你应该更不会心动吧?"她托着下巴,双眼斜着打量着周遭,却兴致勃勃地开着脑洞。"我不可能犯罪。"江述月一句话,不动声色地回答了一切。“所以我觉得年轻差很神奇,你九岁可能已经在国外的小学当学霸了,我才满身通红皱皱巴巴地出生......"
陶栀子的自我描述很是写实,
让江述月冷峻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弧度。
他应该是不轻易被逗笑的。
"你小学毕业的时候,我可能刚好被遗弃了..
...."
她有时候对自己过往的描述没有经过仔细的思考,只是简简单单脱口而出,但是她的心脏总是比大脑迟钝很多的,大脑已经支配着语言系统说出来,心脏的痛楚才姗姗来迟。"栀子......"江述月陡然睁开双眼,似是比她更快地反应出这个描述会带来什么后果,忧对你心脏不好......"
虑地看向她,喉结动了动,带着几分鼓励的语气让她无痛过渡,"我会听你说,但是睡前这朵聆听着他胸腔内的有力心跳。
她后知后觉地在情绪汹涌之前及时刹车了,然后放下手臂,把头埋在他的胸口,用耳她声音弱了下去,顷刻间带着疲惫,“那你抱抱我,你一抱我,一切都变好了....."她极少用最真实脆弱的情感去如此表达,每次吻他的脸颊,都总要用开玩笑的神情去当她的掩体。
那颗鲜血淋漓的心脏,不该也不敢随时随地地掏出来给人看的。他将她身上的被子拉拢,从被子下伸出双臂,一点点发力,用很有分寸的力度拥住她。她像是用很薄的玻璃做成的人偶,再怎么可爱也经不起揉进骨子里的拥抱。温暖如滚滚潮水,从四面八方涌来,一点点将她淹没。她在江述月怀里寻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,慢慢地睡去。每日清晨,吱呀作响的三轮车在老旧居民区内响起,所到之处传来阳台上的骂骂咧咧。那个端着玻璃茶杯的林城老大爷见一次骂一次,无数次威胁要举报到街道办。陈友维每次都好声好气地下车道歉,主动递上了香烟赔礼道歉。陶栀子总喜欢去那个居民楼的对面吃豆浆油条,那是最方便观察陈友维行踪的地方。有时候老板用的是老油,吃了之后肚子不舒服,私人医生又会被叫过来检查身体指标。豆浆就好了。
于是陶栀子去吃油条之前,都会提前看一眼油锅里的情况,要是看着不对劲她就只喝等陈友维走了之后,她会在附近的农贸市场买点新鲜的菜给拾荒老太送去。她和老太太都彼此默契地不探听对方的名字和过去,她出于礼貌,原本想叫她奶奶的。她却支支吾吾地摆手,很排斥地摇头。
“那......叫阿姨?
老人接着摇头。
陶栀子轻笑,想到了她平时爱美的表现,灵机一动,说道:"那就姐姐吧。"「怪难为情的。
老人眼神亮了亮,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,只是在纸上无比认真地写着:陶栀子将手里的菜放下,老人将她招待进屋。
老太太的拾荒麻袋主要放楼道里,进门前会彻彻底底将双手洗干净,她的住所实在太老,水龙头里没有热水,所有的用水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