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墨抬眸,昏黄灯光下,眉心一点红让他比殿前神佛更显慈悲。

“臣不辛苦,真正辛苦的是陛下,在京中独自面对这些豺狼虎豹。”

离京之时,陛下握着他的手说,此乃功在千秋之大计,她能信任的人只有他。

她不能相送,却给他留了三十封封书信。

这三年大部分的时间都飘荡在海上,无数次性命垂危,她的信是他撑下去的动力。

也为他解决了海上诸多问题,陛下明明从未出海,却好像对航行之事了如指掌。

有一次。

船上很多人患上了奇怪的疾病,浑身无力,肌肉酸痛,牙龈和皮肤相继出血。

他才想起陛下好似在信中提起过这个病。

按照陛下的方法,才没有造成大面积伤亡。

沈凌见他有些出神,指尖轻轻扣了两下桌子。

“还好你回来了。”

“这三年,京中天地迥异。”

云墨道:“臣听说了一些。”

沈凌坐下,给自己倒了一杯茶,将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。

有些话,她连夏姑姑都不能说。

唯有云墨,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。

他的父亲是父皇为她指派的太傅,乃是忠心耿耿的三朝元老,太傅家风严明,满门忠烈。

除了她母后和夏姑姑,唯有太傅和云墨知道她女子的身份。

他于她,便如子房之于刘邦,是她的外置大脑。

若不是三年前她身边都是老弱病残,身边确实没有可用之人,唯有他在辽东郡长大,熟识水性。

她也不会派他出海。

今时不同往日。

那时候,她只想着要屯兵,可屯兵便需要粮食,她手里又实在没有那么多钱买粮养兵。

发觉这个世界背景像是她所处时代的平行时空,对比地图后都大差不差,这才想着让他出海引进能盛产的作物。

秘密耕种,招兵买马。

如今情况有变,那些东西依然十分重要。

沈凌大概讲完京中变化,又说道如今的势力范围,语气渐渐欢快起来带了几分得意。

他不在的这三年,她并没有止步不前。

一直向着他们共同的目标努力着。

云墨却眉心蹙起,她风轻云淡三言两语概括完这些险事,可每一句都令他十分心惊,陛下从一无所有到如今杀出一条血路,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。

沈凌攥住云墨的手说道:“大司农被我杀了,待回京后玄文便入朝为官吧。”

云玄文没有问为何要杀他,只是点了点头。

沈凌知晓他并非多言之人,便继续说道。

“阿玄,朕最近又得了一个宝贝,等回京后我把她介绍给你认识,她熟识农技,能助我们把那些作物在淮国推广开来。”

“好。”云墨笑了笑。

他在桌上拿来一个小盒子,递给沈凌:“臣在西洋所获。”

沈凌打开一看,红色丝绒上躺着一个镶嵌着宝石的皇冠。

她玩笑着开口:“你杀了人家国王?”

只见云墨摇头:“臣在出使的时候,按陛下所言,早早学习了西洋语,途径一小国,恰巧小国内乱,臣在补充货物之时被牵连进去,便助那小国国主平了叛乱,他便把这个赠与了臣。”

沈凌摸了摸上面的宝石:“他是不是还要把公主嫁给你,让你继承他的国家。”

云墨有些诧异:“陛下是如何知道的。”

沈凌啪的一声把盖子盖上,将那王冠收了起来。

“朕猜的。”

实际上古欧洲常规操作了。

据说雅典最古的国王西克劳普斯和安菲提昂,是同他们前任国王的女儿结婚而登上王位的。

古罗马国王塔蒂乌斯、老塔尔昆和埃尔维埃斯·图里乌斯,都是由自己的女婿继承了王位,这些女婿是外国人或外国人的后裔。

还有传闻称只要苏格兰王后赫尔嫫特鲁德认为谁值得做她的丈夫,那人马上就可以成为国王。

这个世界应该也差不多吧。

若不是内忧外患,她都想亲自出海去环游世界了。

见识不同的风土人情。

黎明破晓,晨光已然透过窗柩的空隙射进屋内,沈凌这才发觉,他们竟然讲了一夜。

沈凌打了个哈欠。

“朕先走了。”

云墨也才发觉天竟然亮了,正想起身。

沈凌把他按在椅子上:“别送,朕从窗子走,朕来找你可不能让别人发现。”

说完,她就从后面的小窗翻了出去,鬼鬼祟祟的避开巡逻的侍卫摸回自己房间。

一直等待的夏姑姑看了她,这才重重松了一口气。

沈凌脱了衣服躺在床上,困意席卷而来。

难得不用上早朝,沈凌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。

跟随她母后珠儿一同用过午膳,一直到傍晚降临,都没见到顾厌的身影。

沈凌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。

慢悠悠的陪她母后念了一会儿经。

她才猛地想起来。

是她的大臣。

有些烦躁了挠了挠眉尾,该怎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