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凌看着自欺欺人的太后,那串菩提子又被缠在手腕上,莹润的珠子却在她一下又一下的摩挲下,反射出血色光泽。

沈凌的沉默让太后的心底坠入深渊之中。

她陷入两难境地,心都被掰成了两半,一面是母族,一面是女儿,她泪眼朦胧看着沈凌。

沈凌垂着眸子,忽然开口。

“母后知道,去年国库税收多少吗?”

太后不参与朝政,自然是不知道。

沈凌道:“本该有一千三百万石。”

“母后可知道,最后实际入库了多少万石。”

太后听着女儿的话,心底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。

“八百七十万石。”

沈凌抬起眸子,眼中满是寒霜,顺着她的视线蔓延到了太后心底,仿若能将一切冻结。

“明氏为何要谋反,因为缺少的这四百三十万石有一大半都进了明氏的口袋中,而与他们狼狈为奸转移税收的大臣已经落网。”

太后嗫喏道:“他们不敢的…,你外祖父最是敦厚老实。”

沈凌嗤笑:“有何不敢,在母后和朕的放纵下,外祖的胃口都能吞下朕的整个江山了呢。”

太后身形不稳晃了一下,她的手撑在紫檀雕花小几上:“凌儿,你要如何处置明家。”

沈凌站了起来,在太后的角度只仰望着她冷漠的面容。

“抄家,杀。”

太后目呲欲裂抓住沈凌的手:“凌儿,他们也是你的外祖父,外祖母啊!”

沈凌目光温和的扶住太后,凉薄声音依旧冰冷的不带半分感情。

“母后,正因为他们是朕的母族,更不应该把手伸进朕的国库里面,看在母后的面子上,朕不会治明氏谋反之罪,株连九族,只会以贪污罪将其抄家,会留外祖父和舅舅一个全尸。”

太后推开沈凌的手,两行清泪唰的一下落下,沈凌抬手去擦,却被太后一下子打掉,她颤抖着唇,却吐不出话来。

“若你杀他们,不仁不孝的帽子就会永远扣在你的脑袋上了。”

沈凌道:“儿臣不在乎,儿臣本就不仁不孝,不忠不义,残忍暴虐,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君。”

“你,你。”伤心欲绝的太后指着沈凌,气得说不出话来。

沈凌眉头皱了一下,她也不想故意气母后,可明氏,她是一定要杀的。

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。

沈凌颔首:“看来母后如今也不想再见到儿臣,那儿臣就先告退了。”

太后闭上的双眸。

沈凌走出太后宫殿,看到外面阳光明媚,不知不觉间,就走到了御花园中。

角落里的歪脖子树上挂着一个秋千,她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,坐到秋千上,轻轻荡了起来。

年幼时,外祖父母常常带着明珠入宫。

就是在这个秋千上,祖父抱着她和明珠,给她们将历史上的故事,将淮国的开国大将军,是如何上阵杀敌,如何所向披靡,如何帮助高祖打下这淮国江山。

明珠那个时候就举着小拳头,立誓要给她当大将军。

外祖母和母后总是坐在旁边的石凳上,给她绣鞋子和虎头帽。

后来,宦官的权利越来越大。

外祖父和外祖母就进不来了。

却还是年年给她送些,外祖母亲手绣的东西和舅舅寻来的稀罕玩意。

沈凌望着那个石桌,失神了片刻。

今日很热。

但浓密的树荫遮住的似火的烈阳,微风拂过,都卷起一阵热浪。

让她心底无端升起烦躁之意。

她站了起来,命宫人将这已经褪色的秋千拆除,歪脖子树也砍掉,她不想再在宫里再看到这颗越长越偏的树。

顾瑾已经许久未曾睡过一个好觉了,这几日缩在沈凌怀里,好不容易能入睡了。

今日刚一睁眼,她就不见了踪影。

问了宫人。

才知道她来找太后娘娘了,顾瑾穿上衣服,匆忙来寻她。

却发觉她站在一颗被砍倒的歪脖子树下,神色不明。

“奴婢参见皇后。”

沈凌身边的宫人给顾瑾行礼,她才发觉,顾瑾来了。

瞥了他一眼。

顾瑾撑着伞走到她的旁边,遮住她头顶的烈阳,抬手轻柔的擦了擦她额角泌出细细的汗珠。

两个都没有说话,就那么静静的看着那颗树被拖走。

沈凌这才回到了启呈殿,顾瑾站在她的旁边给她磨墨,一圈又一圈的,视线却控制不住的落到她的身上。

屋内放了冰鉴,还有宫人打伞,沈凌的心情快速调整了过来。

不论是谁,也不能把手伸进她的钱袋子,妄想抢夺她的皇位他。

早在两年前,明氏就举家搬到了京城之中。

沈凌直接下令,命林南围了明家和他们养私兵的地方,却也只是围着控制起来,没有对他们出手。

整个京城都在观望。

有太后在,陛下会不会对明家出手。

明珠请求入宫见沈凌,与她一同来的还有云墨。

他静静的抬头扫了一眼站在沈凌旁边的顾瑾。

顾瑾发觉云墨在看他,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