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王承舟仍然没有罢休。
顺着他的手心摸上去,在手腕处轻轻揉了揉,“散去积热之后,记得揉间使穴,把天河水关上。”
“小孩子气脉强盛,不必用银针,单用手指就能引到气。”
“这也是一种针灸之法,名曰:指针。”
陈卫红眼睛一眨不眨地跟在他身后,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个小本子,一字不落地记着笔记。
见儿子安稳谁去,王南舟咧着嘴,异常开心,可又怕吵醒他,不敢发出声响。
憋得实在难受,忍不住拍了下大腿,冲自个儿兄弟比了個大拇哥。
窦雪梅低着头,眼睛里满是惊异,瞥了自己小叔子一眼,抱着熟睡的孩子进了里屋。
王建国仍旧没回过神儿来。
好一会儿,才合上嘴巴,一句话没说。
眼睛里却泛起浓重的敌意。
“其实,手腕处有赤筋,以对应心和小肠;有青筋,以对应肝胆;有总筋,以对应脾胃;有黄筋,以对应三焦,有白筋,以对应肺和大肠;有黑筋,以对应肾和膀胱。”
王承舟背着手,淡淡地说着。
迎着他的目光,王建国牙关紧咬,却不得不低下头去。
“此谓手六筋,抽筋、目昏、寒热、呕吐……皆可治之。”
“我不知道它是否科学,就像开天河水、推三关一样。”
“只是,相较于撬小孩子的嘴,硬往肚子里灌药,应该,更实用一点儿吧?”
王承舟说完,冷冷地看了他一眼。
转身离开了。
陈卫红拿着笔记本,连忙追了上去。
可走到门口,才意识到已经三更半夜了,怎么好意思再去打扰别人?
不由得跺了下脚,回身瞪着王建国,没好气儿道:“还不走干啥?留在这儿过夜啊?”
翌日。
一大早,门外又响起了王南舟的声音。
“爹,昨天晚上仨儿走得急,我都没来得及说一声,等下你告诉他,小波好了。”
“好了?行,你吃早饭没?”
父亲王红河问了一句。
王南舟一直低着头,哪里好意思留下来吃饭?
通知一声,便匆匆忙忙地走了。
一家人也没当个事儿。
中风那么严重的病,王承舟都能给马花枝治好,一个小小的感冒,还能翻了天不成?
吃过早饭,一家子干活的干活,挖野菜的挖野菜。
王承舟害怕在徐小芷家盖房子的爷们儿笑话自己,不敢待在家里,偷偷摸摸溜到后山,找个没人的地方,继续琢磨五行拳。
一上午的时间悄然而过。
吃完午饭,照常要去茅屋找栾修武习武,却没想到陈卫红鬼鬼祟祟地跑了过来。
进门就咧着嘴笑,跟做贼似的。
见到这个宁种,王承舟瞅了他一眼,没好气儿道:“啥事儿?”
“没事儿。”
陈卫红继续傻呵呵地笑着,见他一声不吭的就要出门,连忙凑近了一些,压低声音道:“王承舟,你是不是相当卫生员来着?”
王承舟斜了他一眼,也没否认,“有话就说,就屁就放,我真的有事儿。”
“昨天,那个王建国……你应该看出来了吧?”陈卫红混不介意,低声道:
“前些日子,王铁林跑了关系,把他弄到县里头进修了,就在县医院。”
“我是从我爸那里打听到的消息。”
“村委会有意把他提拔成卫生员,本来都说好了的,哪知道,你冒出来了。”
注意到王承舟锐利的眼神,他挠了挠头,连忙赔笑,“就是,你横空出世,一鸣惊人,声名鹊起之后,村委会突然有了别的选择。”
“按说,以你治病救人的手段,当个村卫生员还不是绰绰有余?”
“只是,那王建国有个好爹,村长的面子村委会还是要给的,事情就僵持起来了。”
“你到底想说啥?”
王承舟原本就不怎么在乎卫生员的身份。
更别说自从跟着老栾头学艺,练了五行拳之后,精力充沛,感觉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儿。
再不是从前那个干一点儿农活,就累得东倒西歪的惫懒少年了。
“我的意思是,村里最近可能要举行一个选举投票,把你和王建国推到台上,让全体社员做决定。”陈卫红叹了口气,一脸担忧,“若论真本事,卫生员的位置肯定是你的,没跑了。”
“但是,就怕别人使阴招呀。”
“那王铁林当了十来年的村长,根深蒂固,王建国又有着一张好嘴,要是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,就不好说了。”
王承舟皱起眉头。
村卫生员除了落个名声,日子清闲之外,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好处。
他自个儿心里是不在乎的。
奈何,作为一个村里人,父母异常在乎这个名头。
觉得,儿子若是当了村卫生员,也算是出人头地了,是祖坟冒青烟儿的事情。
所以,王红河一个老实本分的农民,才会拉下脸面,摸黑给大队支书送礼。
里面寄托的是家人的殷切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