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家人终于欢喜起来。
只有李玉珠,忙前忙后的处理着二斤猪肉,嘴里依旧时不时的嘟囔一句,“这孩子,净乱花钱。”
可脸上舒展开的皱纹,显示了她内心的欢欣。
看着勾着头,差点儿钻进书里的四丫,王承舟扒拉一下她的脑袋,正想让她去给母亲帮忙。
忽然,想起了裁衣裳的事儿。
这妮子日常跟着李玉珠缝缝剪剪的,可是有一双巧手。
只是,不知道能不能完成这项颇为浩大的工程。
于是,便问了一句。
四丫迷迷糊糊地抬起头,这才发现他怀里抱着一叠棉布。
材质绵软,颜色浅蓝。
一看就是上等布料。
当即瞪大了眼睛,直勾勾的,跟个女色狼似的,上手就去摸。
王承舟按住她的脑门儿,一把推开,撤着身子,无语道:
“洗没洗手,就上来捞摸?”
“这些布料,可是给你红缨姐裁衣裳的,不许乱动。”
“你老是夸口说自己是巧娘娘亲手送来的孩子,那,会不会做成衣?”
四丫斜着眼儿,一脸我懂了的表情。
可随之,便撅起了嘴。
磨蹭到饭桌旁,抱起书本,泫然欲泣道:“花喜鹊,尾巴长,娶了媳妇儿忘了娘。老娘丢进山沟里;媳妇儿搁在炕头上,关上门,堵上窗,出溜出溜喝面汤。”
“咳咳咳。”
王红河正品着大前门香烟,闻言,差点儿呛死。不由得咧着嘴,笑骂了一句,“你个小丫头片子,就这么埋汰你哥?”
王承舟好悬没气死,一把揪住了她的耳朵,恨声道:
“王爱朵,好好瞅瞅你自己,到底是谁忘恩负义!”
“你手里抱着的,还是哥给你买的书呢。”
“哼,早知道,我还浪费那钱干啥,还不如喂大老鼠。”
“疼疼疼!”
四丫歪着脑袋,拎着书本,拔高了身子,连忙求饶,嬉笑道:
“王承舟,我跟你开玩笑的。”
“再说,你心里只记得红缨姐,就不看看自己亲妹子的衣裳,都浆洗过多少個春秋了?”
“原来,是单给她一个人的,别的姑娘都没有。”
这妮子,估计是看《红楼梦》的时候,正好翻到这句话,当场就活学活用了。
王承舟笑得差点儿呛到,彻底对这个活宝无语了。
叹了口气道:
“这些棉布,可是你红缨姐顶着日头,漫山遍野挖草根挣来的。”
“换了钱,咱总不能亏人家吧?”
“你要是真的想要,等过些日子再挣了钱,哥再给你买。”
四丫这才哼哼唧唧的笑了起来,弯起眉眼,“哥,我真的是跟你开玩笑的。”
“我的衣服都是娘的旧衣裳改的,穿着还很宽松。”
“再过个一两年,穿小了再说吧。”
王承舟翻了个白眼儿,知道她是发自真心的。
可一番话说得可怜兮兮的,跟谁不是她亲哥似的。
“对了,我虽然是巧娘娘亲手送来的孩子,但是没学过一点儿的东西,咱也不敢乱接活儿呀。”四丫眨着眼睛,一本正经道:“别说我,即便是咱娘,也只会缝缝补补。裁剪成衣,还得打小样儿,可不是谁都能做的。”
王承舟砸了下嘴,犯难了。
难道,真的要求着村儿里的小媳妇儿帮忙吗?
别人不说,那个总是接自己话茬的杨秀栓肯定是会的。
可是,一个大小伙子,实在是不想挤到一群小娘们儿中间,受人调戏。
特别做的还是女装。
那群大嘴巴,不知道会顺嘴儿传成什么样子。
自己还好说。
师姐可是个敏感的人。
否则,也不至于到现在失语症还没好全。
正烦恼。
王承舟心里一动,想到了两个女知青。
本来,自己就要去答谢徐小芷,顺便问问她不就得了。
于是,当即站起身来,提起一只处理好的野兔子,问道:“爸,我想把这玩意儿送给徐知青和于知青一只。”
王红河抬起头,比平日少了许多严肃,应了一声,“送吧。”
“当初投票的时候,要不是人家关键时刻帮忙,你这卫生员能不能当上,还两说呢。是该谢谢人家。”
“对了,还有那个赵知青,我看他也是个有见地的,也送他们一只吧。”
“诶。”
王承舟心里一暖,点了点头。
父母都是穷苦人,时常一整年都难得见一次荤腥。
可在这种事情上,却一点儿都不含糊。
用李玉珠的话说:
咱各自凭良心,四两换半斤。
人家对咱的好,咱得记在心里,等翻腾过来了,一定要还上。
不能让帮了咱的人寒了心。
王承舟深以为然。
这种农民式的质朴,在前世那种唯利是图的社会里,简直如同金子般珍贵。
提上两只兔子,王承舟先去了村子西南角的三位男知青家里。
三个大小伙子在农村磨砺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