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姨,你咋能埋汰我呢!”
王承舟简直像受到了侮辱,哭笑不得,“俺家里往上倒三代,都是贫下中农,哪儿能跟大人物扯上关系?”
“家里现在都还住着土坯房,顶上盖的茅草都是牛粪和着黄泥糊的。”
“前些日子,红薯面儿馒头俺都不敢大口的吃。”
他说到激动处,眼眶都湿润了。
韩姨一阵心疼,已经信了几分。
连忙安慰:
“小王,看来,是我误解你了。”
“咱都是地里刨食儿的穷苦百姓呐。”
“只是,你家里还住着茅草屋,是不是过于艰苦了些?到底咋回事儿,能跟姨说说不?”
中年妇女就喜欢家长里短的小事儿,当即就来了兴致。
反正闲着也是闲着。
王承舟叹了口气,正准备从自己撒尿和泥的年纪谈起。
哪知道刚一张嘴。
忽然,有人喊了一句:
“王承舟同志,请到台上来。”
陈卫红立刻激动起来,跟他自个儿要上台演讲似的,连忙探着身子,挤过来,扒拉着他,“王承舟,别唠了,快上去!”
韩姨刚酝酿完情绪,正准备好好听听小王同志的苦楚,好开解一下这个可怜的小家伙。
闻言,表情不由得僵在了脸上。
一下子愣住了。
王承舟站起身,嘟囔了一句,随口道:“姨,我先上去,等回来再跟你掰扯。”
哪知道,韩姨不搭理他了。
噘着嘴,只觉受到了欺骗。
这时,整個大礼堂安静下来。
所有人都伸着脖子,很想知道王承舟到底是谁。
是哪里来的医术高手,值得公社的领导特意把大家伙召集起来,聚到大礼堂开会?
等看到一个似乎还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,往台上走去,不由得一脸惊愕。
这,不就是刚才那个杵在大门口,没人搭理的小喽啰吗?
继而,一个个交头接耳起来。
大礼堂里,一时间,变得跟菜市场似的。
“肃静!”
那位不知名的领导举着手,示意大家安静下来,板着脸道:
“最近,正是结膜炎流行的季节,想必,各村都深受其害。”
“值此春种夏收之际,社员的身体健康关乎整个公社的粮食生产,是重中之重!”
“幸而,王家生产大队,王家村的王承舟同志,苦心专研,奋斗不息,废寝忘食,终于找到了针对结膜炎的可行之法。”
王承舟站在台上,一阵尴尬。
心道:自己啥时候废寝忘食、奋斗不息、苦心专研来着了?
我咋不记得?
一个小小的红眼病,值当的吗?
其实,随着乡村百姓对于个人卫生认知的提高,那玩意儿失去传播的土壤,自个儿就销声匿迹了。
听到领导的讲话,众人诧异的同时,目光中,稍微多出了一点儿敬佩。
是个刻苦认真的好同志啊!
只有王建国,阴沉着脸,哼了一声。
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恨。
讲道理,如果没有王承舟横插一杠子,现在上台演讲的应该是我啊!
看到那个狗东西一脸神气的样子,就来气!
拿着封建迷信装本事的家伙,自己这辈子必定要压他一头!
王建国暗自发狠。
“下面,请王承舟同志分享一下他的防疫措施,让大家伙儿取取经,尽早把结膜炎控制下去,早日做到像王家村那样,每个社员都能正常上工。”
那位领导讲完之后,做出一个请的手势。
神态和善。
大家伙一下子好奇起来。
探着脑袋,都想知道到底是啥法子,可以那么迅速的干掉红眼病。
众目睽睽之下,王承舟走到台前,习惯性的对着空气捞摸了一下。
才想起,这可是七十年代,条件简陋,哪有什么话筒?
顿时,尴尬得直挠头。
滑稽稚嫩的样子,让人忍不住发笑。
韩姨抿着嘴唇,憋不住笑骂了一句。
这臭小子!
说他不老实吧,看起来还傻乎乎的,一点儿领导的架子都没有。
说他很老实吧,却把自己忽悠得晕头转向,还以为他只是个刚入行的小大夫,哪儿知道,都能上台给大家伙讲课了。
“我简单说两句。”
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,王承舟都没经历过这种场合,下意识的咳嗽一声,顺嘴儿道。
大家又是一阵哄笑。
且不说这小子本事怎么样,领导的毛病倒是学得有模有样的。
这不是自己爹的口头禅吗?
闻言,王建国的脸色又黑了几分。
不过,进入正题之后,王承舟的气质猛然一变。
一下子就从一个畏畏缩缩的小伙子,变成了挥洒自若的高明医者。
从病因,到药性,到治法,条理清晰,讲述的一清二楚。
即便是韩姨,也不住的点头。
陈卫红更是一脸激动,比他自个儿出风头还要开心。
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