提起来沉甸甸的,怕不是有一二十斤重。
平日里,足够一家人吃上好几天的了。
可在这种青黄不接的时节,显然远远不够。
王承舟用力压了压,好让篮子里瓷实一些,腾出更多的空间。
而后,目光沿着地上一片一片的雷公菜,下意识的往里面走去。
“呜呜呜!”
忽然,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。
悲悲戚戚的,哭的十分伤心。
王承舟一个激灵,从收获的喜悦中回过神儿来,嘴角禁不住一阵抽搐。
娘的,大白天的,不会让自己遇上脏东西吧?
这已经是自己第三次遇上装神弄鬼的事情了。
头一次是杨二龙那个二货扮鬼吓唬自己一行人;第二次是那群西北来的土夫子,大半夜发神经病,边走路边唱戏。
这回,又是咋回事儿?
自从跟着老栾头学功夫之后,王承舟五脏强健,胆子是越来越足。
当即,没好气儿的冷笑一声。
心里一点儿发毛的意思都没有,提着篮子,探着脑袋,冲着一座大坟头后面喊了一嗓子,“大白天的,你哭哭啼啼个蛋呀!”
“这是谁闲着没事儿干,在老林子里作妖?”
“出来出来,让爷们儿我好好瞅瞅!”
话音刚落,哭声就止住了。
一个身穿孝衣的女子,缓缓从坟后头站了起来。
两只眼睛泪汪汪的,冷着脸,一眨不眨的瞪了过来。
似乎,十分生气。
王承舟一呆。
忽然间觉得,这女人有点儿眼熟。
可一时间,又想不起来了。
见到真是一个大活人,便咧着嘴道:“你咋回事儿,不晌不夜的,咋到这里哭坟来了?”
那女人瞅见王承舟,眼中闪过一抹怪异,哼了一声,“我当是哪儿来的大爷,原来是王红河家的二小子。”
“当初穿开裆裤的惫懒小子,想不到,也已经长大成人了。”
“而且,自从当上了卫生员,这脾气也见长啊,哭坟都不让人哭了?”
王承舟一阵愕然。
盯着她瞅了好一会儿,嘴巴一点点张开了,惊道:
“小辣椒!”
“你……你啥时候回来了?”
“不是说,你嫁到外地去了吗?”
而后,咽了口唾沫,回忆起了不堪的往事。
小辣椒是村儿里的孩子给这女人起的外号。
其实,人家叫王彩云,是村长王铁林的大女儿,王建国和王志国的姐姐。
比王承舟大上五六岁,跟大哥王南舟是一个年纪的人。
之所以那样称呼她,实在是因为她的性子太过泼辣,十四五岁的时候,就是村儿里出了名的小辣椒。
那时候,村子里的小孩子比较皮,再加上没啥吃,一到秋天,就会摸到岗上偷柿子。
王彩云仗着自己爹是村长,便自告奋勇,为村集体担任起来看守柿子树的职责。
王承舟等人没少跟她斗智斗勇。
八九岁的小孩子跟泥猴子似的,十分滑溜,总是气得她团团转。
当然,失手的时候,也没少挨她的揍。
今儿个,可真算是冤家路窄。
搁以前,王承舟怎么着也得跳着脚骂她一句小辣椒,然后撒丫子跑路。
但是,光阴似箭,今时不同往日。
转眼间,两人都成年了。
再也做不出小时候的幼稚事儿了。
“嘿,看来,你记起我了。”
王彩云似乎还很兴奋,脸蛋儿上红扑扑的,“小鬼头,要不是今儿个我娘周年,我高低得再按着你打一顿!”
“抢了我兄弟的卫生员不说,还敢站在坟头上骂我作妖?”
“许久不见,你这家伙,竟然欺负到我家头上来了。”
王承舟咧了咧嘴。
相较于王建国和王志国,王彩云算是性子比较好的。
就像她的外号一样,平日里风风火火,却没有什么坏心眼儿。
甚至还有点儿虎。
要不然,一个大闺女,也干不出跟着人家下乡知青,私奔到南方的事儿。
当时,算是轰动整个蒲山乡的大新闻了。
自从闺女跟人跑了,王铁林一家,在村子里,好长时间都抬不起头。
王彩云的娘,甚至因为这事儿,犯了重病,一命呜呼了。
一想到这儿,王承舟就忍不住心中的好奇,又问了一句,“王彩云,你啥时候回来的?”
“到南方之后,过的咋样?”
“这算是你们夫妻俩回来省亲的?”
王彩云脸上冷淡下来,好像很不在意的随口说了一句,“啥咋样不咋样的,王家村儿是我王彩云的家,我想啥时候回来就啥时候回来,谁也管不着!”
只是,说的很洒脱,可难掩脸上的落寞。
见她如此,王承舟也不好再多嘴了。
谁成想,她自个儿倒自言自语起来了,“我倒是想跟那个死鬼一起回来,证明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。”
“可他家里,不让我搬他的骨灰盒呀。哎,我有什么办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