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王承舟背着药箱赶到的时候,王铁林家门外已经挤满了人。
吃瓜群众一路从村西头追到村东头,就是为了见证一下一个村卫生员,到底是如何给人驱鬼的。
在大多数人的眼里,王彩云依旧是中邪了。
否则,无法解释城里来的大夫,为何会被吓得落荒而逃,更无法解释胡庄庙的老和尚愿渡,为何会大半夜被吓死过去。
究其原因,还不是王彩云死去的娘心有怨气,不肯放过自己不孝的女儿?
所以,聚在门口的时候。
虽然兴致勃勃的想要看热闹,可又不敢靠的太近,一个個伸着脖子,探着脑袋,偏偏身子仿佛不听使唤似的,撅着腚,一个劲儿的往后撤。
似乎,稍微有个风吹草动,便要立刻四散而逃。
见状,王承舟又是无奈又是好笑。
毕竟,国人历经磨难,刚步入新时代不久,一些迷信思想根深蒂固,也是无可奈何之事。
一众老少爷们儿见他过来,连忙让出条道儿来。
不少人都神色复杂的看着他。
既希望他像往常一样,手到病除,三下五除二就治好小辣椒;又害怕他进去之后,下场比前两位还要凄惨。
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,村儿里的大多数人,还是对他这个刚刚成年的卫生员颇有好感的。
“承舟兄弟!”
这不,刚到门口,马媒婆就扭动着肥胖的身体挤了过来,手里拿着一根鲜嫩的树枝,非要往他怀里塞,“给,拿着!”
“这是老嫂子我刚从河沿儿老柳树上折下来的柳条,柳枝儿可以打鬼!”
“你攥在手里防身用!”
马花枝绷着脸颊,十分认真。
显然是心血来潮,内心激动,一张大脸才会红艳艳的。
众人觉得十分好笑,可又十分理解她的心情。
当即,不住的点头。
“承舟,马媒婆说的不错,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,柳枝儿打鬼是古时候传下来的说法,拿着以防万一!”
“不是,佛法高深的愿渡老和尚都被小辣椒身上的东西吓死过去了,一根柳条真的有用?”
“咋越说越让人瘆得慌了?人家王承舟不是来给王彩云治病的吗?能不能不要神呀鬼呀的?”
“你是不是傻?小辣椒咋可能只是生病了?刚才露头的时候,没看到她那副怪样子吗?”
一众老少爷们儿神经兮兮的议论着,似乎比王承舟还要紧张。
正在这时,堂屋的大门敞开了一条缝儿,屋子里黑漆漆的。
一只满是血丝的眼睛贴着缝隙看了过来,阴森森的,冷不丁瞅见,吓了众人一跳。
“哎哟,是小辣椒!”
“俺的娘诶,咋那么恐怖?”
“王铁林这是把自己亲闺女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了?”
“她那副鬼样子,不把她一个人关起来,你去陪她呀?吓死你!”
最后说话的那位一惊一乍的,吓得前面那人一个激灵,不由得咒骂了一句。
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。
可笑着笑着,就笑不下去了。
只觉身上凉飕飕的。
议论的功夫,王承舟接过马媒婆递过来的柳枝儿,一脸无语,随手把它别在门鼻儿上,大步走了进去。
“哎哟诶,大兄弟,拿着啊,你咋恁托大?”
“不必了,便是精魅恶鬼,我也有应对之法!”
为了让家人和老少爷们儿放心,王承舟表现得云淡风轻。
可说出来的话,却让大家伙咽了口唾沫,瞪大了眼睛。
难道,王红河家的二小子真的学过仙法?
怎么一点儿都不带怕的?
其实,连身为至亲之人的王铁林以及王建国和王志国两兄弟,面对王彩云的时候,心里头都是毛毛的。
白天还好一点儿,一到晚上,那真是胆战心惊,谁都不敢放宽了心睡觉。
否则,也不会逼迫到请和尚做法事的地步。
更不会当着全村儿老少爷们儿的面儿,吹吹打打的请王承舟出手,甚至还公然低头认错。
可见,一家子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。
如今,见他凛然不惧的冲着王彩云而去,都为他捏了把汗。
心里,竟少有的生出了一丝敬佩。
王承舟挎着药箱,径直来到堂屋门口。
似笑非笑的盯着门缝里的眼睛,咂摸着下巴,随口道:“按照古书上的说法,癫痫狂的病人,眼中必定布满血丝。”
“鸡爪形红筋生在瞳孔上方,自鱼腰往下,乃是癫症;鸡爪形红筋上下皆有,乃是痫症,鸡爪形红筋生在瞳孔下方,自承泣往上,乃是狂症。其严重程度,逐一递增。”
“所以,小辣椒,你病得不轻啊!”
听到他的话,门内的人影忽然嘿嘿笑了起来,侧着脑袋,简直真的犹如脏东西俯身似的。
举止之怪异,令人生畏。
众人都被吓了一跳。
想不到其中还有如此多的说法,更心惊于才两三天时间,王彩云竟然严重到如此程度了?
正错愕之时,王承舟却猛然推开了房门。
小辣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