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红河和李玉珠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,过惯了苦日子,知道穷苦人的难处,宅心仁厚,不想儿子行事极端。
王承舟一听,立刻收敛笑容,郑重的点了点头。
原本,他确实没有想那么多。
不过,依照他随和的性子,即便没有父母的嘱托,也不可能把事情做绝。
孟老头曾经说过:“无恻隐之心,非人也;无羞恶之心,非人也;无辞让之心,非人也;无是非之心,非人也。”
王承舟作为一个医生,四端中的前三个,肯定是能够做到的。
唯独是非之心,智之端,对他来说有点艰难。
毕竟,他生来就是個稀里糊涂的人,很多时候,心中只有好恶,却没有是非。
用《红楼梦》里的话说,太过痴愚了些。
“王承舟,走吧?”
正议论着,外面忽然响起了叫喊声。
估计是赵瑜、刁青松、许万年三个知青收拾好,准备出发了。
“好的,我就来!”
王承舟连忙跟父母打了个招呼,提着小布兜跑了出去。
夜幕已然降临。
今晚还是个月黑头,夕阳隐去之后,视野里只有一点点微弱的天光。
所有的东西,都变成了一团模糊的黑影。
比如,路边高大的树木,远处荒芜的土岗,甚至田野里成团的谷堆。
一切看起来,都是影影绰绰的。
不过,三个知青都是城里来的年轻人,可从来没经历过这些。
相较于黑夜带来的恐惧,未知带来的新奇压倒了一切。
迎着夜风,三人兴致勃勃的议论着。
“王承舟,这可是下乡以来,让我第一次觉得,农村其实还挺好玩的。大晚上的躺在荒郊野外看打谷场,想想就刺激。”
“夜色覆盖了凡俗的纷扰,置身漆黑的旷野之中,生命回归了最单纯的状态,躺在星空下,我们成为了儿时,那个对世界懵懂好奇的孩童。”
“啧,赵瑜,别臭显摆你那点儿文采了。说得再高雅,咱也是来看东西防贼偷的,是与残酷现实的对立,可不是让咱们来度假的。”
最先说话的是许万年,中间插嘴的是赵瑜,最后收尾的是刁青松。
三人的性格截然不同。
许万年是个很现实的人。
赵瑜有着诗人般的执拗。
刁青松最正常,有着普通青年的热情和认知。
“其实,我也觉得挺好玩的。”
王承舟作为本地人,自然要拿出一些风范来,“不过,相较于防贼偷和看星星,我还是更期待女鬼一点儿。”
“咱长这么大,还从来没见过鬼怪长啥样呢。”
“不知道逮住之后,扭送到公社,能卖多少钱一斤?”
“哈哈哈!”
三人一阵愕然,禁不住大笑起来。
气氛顷刻间就变得不那么正经了。
“嘁,王承舟,你小子看着挺老实,兴趣爱好却如此另类。你那是为了抓女鬼卖钱吗?我都不惜的说你!”
“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。不对不对,窈窕女鬼,君子发抖!话说,我以前还真看过不少狐妖和书生的画本,当然,是带着批判的目光看的。就是想知道,人和妖之间,难道就没有生殖隔离吗?”
“哈哈哈,你们三个龌龊鬼!女鬼看了你们都得犯恶心,然后躲得远远的,哪儿还敢上来吓唬你们?”
一聊起女人,不对,女鬼来,男同胞的兴致一下子就高涨起来了。
叽叽咕咕的,一路到了打谷场。
老杨头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,叮嘱了几个小子几句,便匆匆的离开了。
瞅着空旷的四野,几人仍旧很兴奋。
立刻研究起了晚上睡哪儿的问题。
赵瑜推着镜框,说什么也要躺到麦秸垛上去,说是能够距离天河更近一些,方便他夜观天象。
许万年那小子正好相反,非要在麦秸垛上掏个洞,躺进去睡觉的时候,既不会遭露水,又不容易发现。
不知道他是来看场子的,还是来躲猫猫的。
倒是刁青松,述求最为正常。
就打算拽一些麦秸铺在地上,躺在打谷场正中央,以震慑宵小。
最终,谁都无法说服谁。
大家干脆,各睡各的。
王承舟最鸡贼,折了几根树枝,插在两座麦秸垛中间,上面盖一些杂草,被子往下面一铺,既不会被露水打湿,又免去了刺挠。
简直就是一座简易的窝棚。
果然,不管是躺在麦秸垛上面的赵瑜,还是钻进麦秸垛里面的许万年,折腾了半夜,都被麦芒扎得睡不着觉。
可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,一个劲儿的使坏,逼逼叨叨的,没话找话,打扰人睡觉。
刁青松躺在打谷场中央,前半夜倒是挺爽,一到午夜,天上便开始下露水了。
一会儿的功夫,就冻得直嘚嘚。
三个家伙最终不得不妥协,还得学着王承舟,各自搭了个简易的小棚子,才松了口气。
可是,安稳下来之后,心里面越想越气,忍不住骂道:
“王承舟,你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