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王家村的卫生员?”
郭明月挑着柳眉,上下打量了几眼,背着手,轻笑道:
“就你?”
“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,骗谁呢?”
“你凭啥说炒麦芽是断奶的?”
王承舟真的无语了,皱着眉头,“药性如此,还有凭啥的说法?”
“炒麦芽,味甘,性平。归脾、胃经。主治积食不消、腹满泻泄、恶心呕吐、食欲不振、乳汁郁积。”
“主要功能就是消食、回乳。”
“啥,啥意思?”
郭明月一下子结巴了,眨巴着的大眼睛中,满是清澈的愚蠢,“说人话,我听不懂!”
“原来,是个门外汉。”
王承舟瞥了她一眼,轻哼一声,“你连一些术语都听不懂,是怎么敢随便给人开方子的?”
“看你理直气壮的,还以为遇上了同行。”
“随便让人吃药,会出人命的,知道吗?”
哪知道,感受到他言语中的轻蔑,郭明月一下子破防了。
恶狠狠的瞪着他,吼道:
“你臭屁什么!”
“我就是不懂,怎么了?我花了三年,才学会认字,却发现自己还是看不懂那些稀奇古怪的医书,怪我咯?”
“我不自己想办法,四处找方子,难道眼睁睁看着人家死?”
说着,竟然还掉下眼泪了。
只是用袖子攋了一下,依旧恶狠狠地瞪着他。
不过,浸湿的睫毛黏在一起,少了些许的凶悍。
王承舟心中一震,这女孩子看着挺刁蛮,情绪竟然如此脆弱。
怕是有过什么刻骨铭心的经历。
但是,在原则问题上,绝对不能让步,沉声道:
“药有药性,病有病因。”
“不通药理,不会辩症,随便给人吃药,不管出发点如何,都是害人!”
“不会治就不要治,胡乱下手,出了事儿,你负的起吗?”
郭明月一听,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,呲着小虎牙道:
“照你这话,大家都等死好了!”
“咱这穷山沟里,有几个会治病的?”
“村卫生员,都是废物!”
王承舟一阵气结。
这莫名其妙的攻击性,究竟从何而来?
自己真是躺着也中枪。
郭明月还不肯善罢甘休,仰着光洁的下巴,哼了一声,“你要真是王家村的卫生员,那肯定也是废物。”
“我就不相信,你能治得好春桃。”
“凶巴巴的骂人挺在行,估计,也是個银样镴枪头!”
嘶!
王承舟抽了口冷气,恨不得给她丫的一巴掌。
这是自学了些啥乱七八糟的东西?
怪不得花了三年时间,还是看不懂医书。
活该!
长久以来的心境,都差点儿被她弄碎了。
禁不住,心里也有些生气,嗤笑一声,“究竟是谁牙尖嘴利,等下自会见分晓。”
“既然你如此看不起人,咱们打个赌如何?”
“我要是治好了春桃,你怎么说?”
听他骂自己,郭明月气得挺翘的胸脯一阵起伏,眼珠子一转,闪过一丝狡黠,一句话脱口而出,“你治好了,我叫你爹!”
咳咳咳!
院子里,三个大男人一起咳嗽起来。
王承舟嘴角一阵抽搐,越发觉得这个虎了吧唧的大姑娘,心理不正常了。
当即,也不知道该不该接了。
摇了摇头,立刻吩咐道:
“老郭,时候不早了,等下还要回去割麦子。”
“去找一根大葱来,连根儿的那种。”
“治好了,我好回去干活。”
郭明月忽闪着大眼睛,听得直撇嘴。
根本不相信一个似乎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家伙,能够随手就治好春桃。
“大柱,听到没,快去后院拔一棵大葱!”
“爹,这位小兄弟真的是卫生员?哪有用大葱治病的?”
“少废话,还不快滚去薅!”
“知道了,知道了!”
父子俩嘀咕了几句,儿子郭大柱放下浆糊,扭着屁股跑向了后院。
不一会儿的功夫,便拔回来了一棵带着泥土的大葱。
伸手就递了过来。
王承舟瞧得无语,根本没去接,使唤道:“把泥土洗掉,保护好根须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郭大柱挠着头,蹲到水盆那儿清洗起来。
“大柱,我好难受,要是还没法子,让我死了算了,我不想活了!”
屋子里,忽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,显得异常痛苦,带着哭腔,似乎情绪都要崩溃了。
毕竟,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小媳妇儿,本就过了一回鬼门关。
结果,不能下奶,儿子饿得奄奄一息,自己憋得死去活来。
能撑到现在,已经是难能可贵了。
“来了,咱爹请神医来了,春桃你再撑一会儿,我正给你准备药呢。”
郭大柱性子憨厚,十分心疼媳妇儿,探着脑袋喊了一嗓子,手上却慌乱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