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噫,这一捉急,把孩儿都忘了。快点儿快点儿,别被雨淋了!”
老将出马,一个顶俩。
看着那些毛孩子终于被一群老人领着,往村子里跑去,王承舟才松了口气。
忽然,脑袋顶上一阵冰凉。
伸手一摸,湿漉漉的。
“下雨了!”
“快点儿!”
“加把劲!”
黄豆大的雨滴从云层深处噼里啪啦落了下来,砸在身上,一阵生疼。
大家伙儿的脸色彻底变了。
大姑娘小媳妇儿早就丢下镰刀,着急麻慌的掬着麦子往板车上装。
男人们拿着大叉,往上面挑。
生产队里的板车不够用,周转不开,每一辆都装得高耸入云。
需要四五个壮小伙儿连推带拽,才弄得动。
雨点子一落下,众人就更急了。
一个个推着车邦子,脖子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。
整个上午割下来的麦子,装了满满三大车。
头两辆车还好,总算摇摇晃晃的送到了打谷场。
最后一辆车刚装满,雨势就开始变大了。
眨眼的功夫,整片田野就变成了白茫茫的泽国。
视野里除了雨水,根本分辨不出远处的景物了。
雨势太大,片刻之间,田埂里就变得泥泞满地。
原本四五个壮汉才能拖动的车子,一下子陷进了泥里,十来个人都拽不动了。
即便那些女同志上来帮忙,车轱辘也只是在烂泥里来回晃荡,根本就走不了。
“不行,雨太大了,麦秸秆儿淋湿了,太重,咱们弄不动呀!”
“弄不动也得弄!这么一大车麦子,能够养活一二十口子,绝对不能让它烂在地里头!”
“妈的,都跟我拼命拽,把吃奶的劲儿使出来!堂堂一个王家村,还收拾不了它了?”
雨声太大,每个人说话都是用吼的。
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淋得都睁不开眼了,刘海儿湿漉漉的,直往下淌水。
原本有些气馁。
被大家伙儿一鼓劲儿,拧脾气也上来了,用瘦弱的肩膀死命的扛着车尾,嘴唇抿着,任凭大雨落在身上,脸色都泛白了。
那些小伙子老爷们儿更是夸张,抱着车辕,脚掌拼命蹬着泥土,身体和地面之间,都快成锐角了。
踩着泥泞,顶着暴雨,所有人都像是在跟这片天地作斗争似的。
汗水和雨水模糊了眼眶,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。
泥泞和沟壑阻拦了前路,拼尽了全身的力气,板车还是拖不出来。
一些女同志都快哭了。
绝望之中,不知道谁起头唱了一句:
“一道清河一座虎头山,
大寨就在那个山下面。
七沟八梁一面坡,
层层梯田平展展。
牛羊胖乎乎新房齐崭崭,
炕上花被窝囤里粮冒尖。
……”
大家伙喘着粗气,三三两两的接了上去。
片刻之后,声音嘹亮,直冲云霄。
似乎要把这天地间的雨声都盖过去。
每个人眼中都泛起了光,像是看到了歌中美丽富足的场景,身上渐渐涌现出一股全新的力量。
“扁担挑走烂石坡,
撅头开出米粮川,
撅头那个开出米粮川。
困难一层层歌声一串串,
冰天造大坝雪地移高山。
哪怕灾害有千万,
敢叫日月换新天。
换新天!”
在最后一句歌声落下去的时候。
王承舟和王玉堂一人抱住一只车轮,气运丹田,拼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怒吼着,硬生生把装满了湿麦秸的大板车,从泥坑里掀了出来。
一时间,欢声雷动!
没流出的泪,终于流了出来。
不过,那都是带着笑的眼泪。
大家伙儿一路高歌,硬是冒着大雨,把车子拉到了打谷场。
这种情况下,肯定没法卸车。
王承舟提议,直接连车带麦子,全部用雨布蒙上得了。
大家伙儿肯定没意见。
只是,当众人拉着雨布往板车上盖的时候,王玉堂却退到后面,把位置让了出来。
捂着肩膀,脸色略微有些苍白。
王承舟一看,心里头就觉得不太妙。
可是,雨大风急,大家伙儿盖住麦秸垛之后,就开始往家跑了。
一时间,也没有办法询问。
匆匆忙忙回到家中,看到王爱朵和李玉珠,才微微松了口气。
王红河正拿着洗脸盆,站在房梁下接水。
全家人整整齐齐的,对视一眼,才无声的笑了起来。
这时,门外的雨下得越来越大。
屋顶漏水的情况,也变得越来越严重。
滴滴答答的,把本就为数不多的家具,都给淋湿了。
王爱朵和李玉珠连忙找家伙,跟王红河一起,站在房梁下接水。
最起码得保住被褥吧?
要不然,湿漉漉的,晚上可咋睡觉呀!
“哎,今年说啥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