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再等会儿,我马上就过去了。”
那汉子瞅了眼天空,见马上就要中午了,急得只抓后脑勺。
闻言,差点儿气笑了:
“是牲口不通人性,还是你不懂牲口?”
“哪有你这样赶车的?”
“你也别抱它脑袋了,干脆背它过来得了!”
王承舟一愣,咂摸出点味儿来,连忙松开缰绳。
大青骡跟解放了似的,甩了甩脑袋,打了个响鼻。
那汉子笑骂了一句,瞅着他一脸无语,“你他娘的劲儿还真大,竟然能抱着大青骡的脑袋走这么远的路,让你驾车真是白瞎你这个人了,你去城里给人扛麻袋多好啊!”
这大哥的嘴可是真损,一点儿都不带客气的。
王承舟翻了个白眼儿,终于明白过来了,回敬道:
“大哥,你急啥呢?”
“这眼瞅着就中午了,你是着急回家干饭?”
“干饭不积极,思想有问题?”
那汉子可是从来没听过这样的俏皮话,脑袋有点儿懵,呲牙挠了挠头,“干个屁的饭,老子急着去找人!”
“你到底过不过?”
“牲口不通人性,但是牲口不傻。脑袋前头就是水,它会傻了吧唧的往河里跳?它又不瞎,你不拉它,它都知道往哪里走!”
王承舟咧着嘴,笑了起来,刚才他就发现了问题所在。
只是,这汉子说话跟机关枪似的,让人忍不住想怼他两句。
于是,一本正经道:
“大哥,我不是怕它傻,我是怕它想不开呀!”
“这骡子生来就有缺陷,大中午的,着急回家找大夫医治。”
“急切之下,一个失蹄,冲进河里也说不定啊!”
那汉子又愣住了,琢磨了一会儿,竟勃然大怒,骂道:
“诶,你个小兔崽子怎么骂人呢?”
“你才是骡子呢!”
“你全家都是骡子!”
这下,轮到王承舟懵逼了。眨巴着眼睛,不明白他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,怒道:“大哥,我也没说啥呀,咋就骂你是骡子了?”
“你说急着回家找大夫……”
那汉子说到一半儿,脸上的表情一僵,尴尬的挠了挠头,道歉道:
“兄弟,我想岔了,对不住对不住!”
“不过,我真的很着急,你能快点儿吗?”
“你再磨叽,晌午饭都过了!”
王承舟不明所以。
不过,见他确实很着急,连忙松开缰绳,走在前头,只是稍微牵引,那大青骡便拉着大车,轻快的走了过来。
木板桥虽然一直在摇晃,可丝毫不影响大车的通行。
那汉子无语的摇了摇头,赶着驴车擦肩而过,走上了桥头。
王承舟这才发现,此人年纪跟王玉堂差不多,都是三十来岁,只是面相和气质上却差了不少。
一双吊梢眉,两只三角眼,嘴唇纤薄,颧骨高耸,一看就是个碎嘴子,带着愁苦相。
王承舟见他拉着驴车,一溜烟儿跑了过去,丝毫停顿都没有,再回想自己刚才战战兢兢的样子,不由得有点儿好笑。
不过,世上的知识千千万,活到老学到老,自己一个才十八岁的少年,不会赶牲口很正常吧?
嗯!
王承舟自我安慰着,跳上骡车,继续向老鸹林赶去。
走到的时候,早已晌午过了。
半截缸属于老鸹林生产大队,从名字上看就知道那里的地形比较奇怪,盛产高纯度黄色黏土,是制作青瓦的上好材料。
所以,半截缸的瓦窑跟王家村的砖窑不同,属于集体经营,规矩比较多,供应着十里八乡的建材使用。
很不凑巧,王承舟赶到的时候,前面已经排了好几辆车。有的套着牲口,有的干脆就是人力车,杵在原地等着。
见他赶着大青骡过来,不少人扭头观瞧。
随之,便没好气儿道:
“怎么又他娘来一辆给村集体拉瓦的?”
“老邹,你这总是坏规矩可不行啊!”
“啥都得讲究个先来后到,要是来一个给村集体拉瓦的你就让他加塞儿,俺们这些小社员的房子还盖不盖了?”
瓦窑外面忙得热火朝天,大家伙儿等得火气很大,七嘴八舌的吆喝着。
王承舟一阵莫名其妙,自己刚到这儿咋就引来了成群的敌意,成了众矢之的?
路边的棚子下面摆着一张方桌,车辆来来往往灰尘很大,桌腿糊了一层黄土,黑漆都看不清了。
桌子后面坐着一位老先生,大热的天,衣帽整齐,耳朵上卡着一直钢笔,正噼里啪啦的拨打着算盘。
闻言,抬起头瞅了他一眼,吆喝道:“哪个生产队来的,有条子没?”
“王家生产大队来的。”
王承舟连忙应了一声,心中一阵激动,难道要让自己走后门?可条子是什么?没听说买小瓦还需要条子呀?
“条子!”
见他傻呵呵的走过来,老先生拍了拍桌子,眉心皱成了川字。
“啥,啥条子?”
王承舟仍旧很懵。
老先生摸了一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