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,什么苦不苦的。
很多时候,作为一个农村人,为了养家糊口,根本没有那么多选择。
就比如卖豆腐,为了儿女的几块钱学费,即便是风雪肆虐的天气里,都得顶着刺骨的严寒,用满是琉璃的包单把冻成冰块的豆腐裹起来,搬到拉车上。天不亮就得走街串巷的吆喝,迎上一阵大风,出气儿都困难。
那个时候,真的没有心思想什么苦不苦了,只想着能早点把豆腐卖完,回家暖和暖和。
挑三拣四从来都是安逸人嘴里说出来的话,身处苦难者,只能默默承受。
徐小芷这個下乡大半年的女知青,由于性格的缘故,聪明又机敏,看起来似乎比别人更加能吃苦,也更加随活。
但是,王承舟从来都不觉得她是那种甘愿在农村受苦的女孩子。
长生叔的手艺真的没得说,一把形状怪异的洛阳铲硬是被他锻打成了一柄长枪。整个枪头呈漫长的菱形,似枪似剑,即便还没有开锋,都能让人感觉到一股子锐利。
如果说栾红缨的红缨枪满是灵动和俊逸,王承舟手中的长枪却弥漫着肃杀和凛冽,看着就像一把凶器。
瞅得徐小芷忽闪着大眼睛,再也不敢像刚才似的,接到手中把玩了。
王承舟心里真是非常的满意,挠着头,都不知道该咋感谢长生叔了。
王长生却和蔼的笑着,浑不在意,又转身给他们装了好几斤的豆腐渣,挥手告别了。
豆腐坊的工作正好做完,徐小芷便跟着他一道回到家中。
当她知道整个生产大队的知青都要参加护秋队,唯独缺了她,徐大小姐简直委屈极了,撅着小嘴,很久都哄不好。
王承舟看得好笑,连忙解释了一番。
当知道事情的危险性之后,她又禁不住担心起来,嘱咐他小心些,不要受伤,又顺带着让他多照顾一下余华。
王承舟拍着胸脯保证,并承诺给她带回一些野味,弥补她不能参与的遗憾,徐小芷才眉开眼笑,然后颇为豪爽的把半袋子豆腐渣塞进了他的怀里。
休息了一晚。
早上起来,原本定的是三个村子的护秋队成员到大队院门口集合,领取武器和装备啥的。
哪知道,一行人等了半天都不见杨高村的队员出现。
而水西村的几个知青早跟赵瑜、刁青松和许万年三人凑在一起唠闲嗑去了。或许都是知识分子的缘故,这些往日干个农活就愁眉苦脸、半死不活的城里人,一下子仿佛找到了知己,说起来没完没了,还时不时发出一阵轰笑,显得异常开心。
看架势,不只是王家村的知青,水西村的知青也没把护秋当回事,完全是郊游来了。
特别是水西村知青队伍里的那位女同志,瞅见王承舟手里拿着一把长枪,仿佛见到了野人,脑袋时不时的跟余华凑到一起,捂着嘴偷笑。
这女孩儿年纪比余华小上一两岁,块儿头却比她大得多。不知道是不是跟徐小芷一样出身富贵的缘故,长得有些胖。身材臃肿,面目肥大,本该明亮有神的眼睛,被肉眼泡挤成了两条缝,一下子就变得不太和善了。
跟时刻偷瞄着人家似的。
其实,她的五官长得还是不错的,却偏偏给人一种气质崩坏的感觉。
王承舟咂了下嘴。
心道:真是一胖毁所有呀!
见他叹气,那胖女孩儿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,还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,搞得王承舟一阵莫名其妙。
接着,就看到余华同样回望他一眼,连忙拉着她解释。
那胖女孩儿却脸颊绯红,仍旧气鼓鼓的。
什么乱七八糟的?
王承舟一阵无语,不知道俩人话都没说,自己咋就得罪她了。
正在这时,村里人吃过早饭,开始陆续上工了。路过大队院的时候,见他们一盘散沙似的站着,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都抿着嘴偷笑,甚至,还有几个家伙开起了玩笑。
“王秀才,看到你们,咱们咋突然就觉得护秋任务变得那么艰巨了呢?你这个大卫生员,可得把各位知青同志照顾好了呀!”
“就是!人家可都是城里来的知识分子,金贵着呢!但凡磕着碰着了,咱们拿你是问!”
“哎哟,咱们可真希望你们是去玩闹的。承舟,队里给你们准备东西了吗?”
这些家伙阴阳怪气的,但凡不是个傻子都知道他们在讽刺自己。
作为城里来的知识分子,被一帮子乡下人打趣,几个知青脸上都有些不悦。特别是当着两位……不,一位女知青同志,一帮子二十来岁,特别想在异性面前表现自己的年轻人就更生气了。
余华的样貌虽然及不上徐小芷、王爱朵和栾红缨,但也是长得白白净净,标标志志的知识女性,放在普通人堆里,可是异常亮眼的。
原本,见她一直替王承舟说话,水西村的那几个男知青心里就有些嫉妒,再听着村里人让王承舟照顾他们的话,作为青春正盛、意气风发的小伙子,咋可能愿意承认自己不如人?
这敌意可不就拉上来了嘛。
王承舟一阵无语,自己啥事都没干,啥话都没说,大清早的往那一站,咋就无缘无故的开始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