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思然嘴角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,如同一道谜题,楚立修尽收眼底,却百思不得其解。
往昔的日子里,太后与陛下三番五次宣楚挽歌入宫,行径极为蹊跷,任谁瞧了去,都会揣测皇家是动了要将挽歌纳为妃嫔的心思,哪怕这般行事是冒天下之大不韪。毕竟,皇家行事,向来难测,那些频繁入宫的诏令,就像一颗颗石子,在平静湖面搅起层层涟漪,引得众人议论纷纷、浮想联翩。
可如今,局势陡然生变,左辞已然与楚挽歌拜堂成亲,喜宴的红绸都还没撤下,宾客的贺声仿若依旧在耳畔回响。陈思然那似笑非笑的模样,却又如芒在背,令楚立修心生疑惑。这笑意背后,到底藏着怎样的隐秘心思?
左辞心里跟明镜似的,自是明白陈思然的意思。楚挽歌的身世,向来是被捂得严严实实的机密,知晓的人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:当今圣上陈玉,太子陈思然,御前侍卫首领闫立,太后,楚灏霖,左辞自己以及本人楚挽歌了。陈思然这样也无非是借着太子的名头更想借着大舅哥的身份压人,暗示左辞往后对他恭敬些。
左辞腹诽不已,要不是看在他太子的身份,哪会多瞧他一眼?即便是皇帝陈玉,这实打实的岳父大人,左辞都没有将他放在心上过,更遑论一个养子出身的太子。在左辞看来,自己身为挽歌的夫君,与陈思然相较,身份地位并无云泥之别,谁又能比谁高贵几分?
“挽歌,你先睡吧。”
左辞轻声开口,嗓音里透着几分不自然。他心里清楚得很,楚挽歌并未对自己倾心相待。今日这场婚事,说到底是先帝陈衍一道赐婚懿旨促成的再则燕王府里的长辈们,眼巴巴盼着挽歌能觅得良人、成家立业,也好了却一桩心事。
若没有这道不能违抗的圣旨,依着挽歌那日所言,怕是要等弟弟及冠之后,便独自背上行囊,云游四海去了。
回想起方才,手中那根秤杆轻轻挑起盖头,楚挽歌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庞乍现眼前,仿若破晓时分穿透云层的第一缕曙光,晃得他心跳陡然加快,呼吸都急促了几分。平日里,挽歌总是素面朝天,不施粉黛,可即便如此,眉眼间的灵动、与生俱来的气质,亦是美得惊心动魄。世间美人如云,各有风姿,可楚挽歌却似命中注定般,悄然走进他的世界,叫他移不开眼。他满心渴望将她留在身边,却又不愿勉强她分毫,只能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愫,故作淡然。
楚挽歌闻言,满心疑惑,蛾眉轻蹙。怎么,新婚之夜,竟要独守空房?她又不是洪水猛兽,能吃人不成。虽说男女之事,她向来羞涩,但如今二人既已成亲,她已然二十岁,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,圆房之事,并无不妥。况且,眼前这位夫君,洁身自好、模样俊朗,家底殷实,手握重权,打着灯笼都难找,她哪有拒绝的道理?人生在世,婚嫁不过一回,错过此刻,往后怕是再难遇上这般良人。
左辞哪能猜到楚挽歌的心思,兀自笃定她会心存抵触,不愿与自己亲近,为了留存几分颜面,不至于让场面太过难堪,索性率先起身离开,想着给挽歌留些自在空间,免得她心生不悦。
“小、王妃,怎么王爷他去隔壁房间睡下了?”
左辞前脚刚走,诗琪便轻手轻脚进了房,来伺候挽歌安歇。虽说方才瞧见挽歌已自行取下凤冠、发簪,可诗琪心里清楚,自家王妃向来习惯有人伺候着入睡,这才赶忙进来。
其实,她心里憋着一肚子疑惑,新婚夜分房而睡,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,王爷和王妃都不是这般行事乖张的人,难不成是闹了别扭?可瞧着两人的神色,又全然不像。
“你问我,我问谁去?” 楚挽歌轻哼一声,无奈道,“刚刚他去里屋洗漱完,出来就撂下这么一句话,便抬脚走了。”
“难不成王爷他害羞了?” 诗琪歪着脑袋,小声嘟囔。
“……”
楚挽歌一时语塞,不知该如何接话。说左辞害羞?她自然不相信这个,可若说另有其他原因,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。
“不管他了,我这就睡了。你们往后在这王府里头,还跟从前一样,各司其职便是。”
楚挽歌懒得再琢磨左辞此举的深意,拉过锦被,蒙头躺下。如今婚也结了,往后的日子,且当只米虫,逍遥度日吧。说来也怪,嫁入这恒亲王府,竟比在燕王府还要自在惬意些。细想来,倒也正常,恒亲王府里,常住的不过左辞和左云心兄妹二人,左云涵早已嫁入董家数年,孩子都两岁有余,鲜少回府。反观燕王府,人口众多,虽说一家子相处和睦,可到底少了几分清净自在。
“哥,嫂子呢?” 次日清晨,左云心像只欢快的小鸟,蹦蹦跳跳进了院子,瞧见左辞,张口便问。
“估计还在睡呢。” 左辞佯装镇定,实则一大早便从隔壁房间起身,出门溜达了一圈。他哪能坦言,自己是因娶亲一事兴奋得辗转难眠,哪怕昨夜与挽歌并未圆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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