祭天大典这日,封不郁寅时初就起来了,也没点灯,就在皎白的月光下轻手轻脚地摸索着穿上正式的皇子朝服。
正在扣玉带的手却被人按住,司离轻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:“我来吧。”
封不郁转身,“吵醒殿下了。”
“我觉轻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司离给他把腰上的玉带扣好,正了正,拉他到铜镜前坐下,又转身点上灯,轻声笑了笑,“再说,哪有主子起了,奴才还在房里呼呼大睡的道理?”
封不郁睨了她一眼,殿下好像很喜欢拿现在两人的身份打趣他。
“坐正了,我给你束发。”
镜中人面白如玉,眉眼清明,唇角含笑,一身藏蓝色的朝服是量身打造,恰到好处的勾勒出肩膀和胸膛的形状。墨发披散,昏暗的烛光中好像镜中仙,水中月。
司离手上梳发的动作未停,“啧啧,怪不得这西京的小娘子看见你都走不动道,我家阿郁真是长大了。”
“没有的事,我回来不足一月,一直深居简出,哪有姑娘看我?殿下莫不是想揍我?随便找个理由吧?”封不郁转头分辩。
“别动,逛窑子也叫深居简出?”司离正在用金冠固定发髻,把他的脑袋掰了回去。
封不郁小声嘟囔:“这事儿不是过去了嘛,殿下别提了,下次谁喊我也再不去了。”
金簪轻轻插入发冠中固定,司离专注手中动作,只嗯了一声以作回应。
“今日都安排的很好,殿下不必太过忧心我,祭天大典的人员早已安排好了的,这时候我没法不引人注意地插人进去,我保证自己会小心的。”
司离微微侧头,从镜中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,嗯,她这手艺也是练出来了。
“我知道,你昨晚都说了好多遍了。小心些总没错的。”
镜中人影朦胧,司离扶着他的肩膀把人转过来,这下才把人瞧了个真切,真是好一个仪表堂堂的皇家贵胄模样。
好看。
“挺好,去吧,万事小心,不行别硬上,总有下次机会的,没那么着急,啊?”
“这些殿下昨晚也说了好多遍了。”
两人相视一笑,一个多月的分别让他们感到如今每一秒相处都是极美好的。
月儿西沉,红日东升。
高高的祭台矗立在宽阔的广场上,下面鳞次栉比地立着各色衣裳的官员。
一抹明黄在最前头,身姿端正。
唱喝声起,那抹明黄迈开了脚步,后面五个藏蓝的的身影也亦步亦趋的跟上。
正是熙国五位已成年的皇子。
前面左边的是大皇子封不凡,名字叫不凡,人却平凡到了顶,样貌才能和家事一个也拿不出手,只占着个皇长子的名头罢了。
右边则是今日的主角封不隐了。
三皇子封不忌和四皇子封不庸跟在后面。
两人一排,独独单一个封不郁跟在最后。
整个广场庄严又肃静。
【一,二,三,四,五,六。】
封不郁心里数数的声音刚落,一声惊呼伴着咕咚咕咚的重物滚落的声音响起。
藏蓝色的一团从封不郁的脚边掠过,一个弹指,一颗细小的圆珠弹到封不隐的口中。
大功告成...一半。
还得多亏殿下给他出的这主意,又带着他练了两天指法,确实比散粉末状的来的好的多。
一些临近的官员惊慌上前。
“二殿下!”
已经踏上高台的熙国皇帝眼底闪过不悦,转身即无,“吾儿如何了,怎么如此不当心,可还能继续?”
“儿臣太过紧张一时脚滑,多谢父皇,儿臣无碍,这就上来。”
封不隐当即又滚了一下跪倒请罪。
偏生磕到了那条坏腿,忍着痛就要爬起来,但是爬了几次都没站起来。
四皇子封不庸向上拱手:“父皇,吉时不可误,儿臣看二哥应是伤着了旧处了,还是歇着让御医来看看,且衣衫染尘......”
老皇帝点点头,冲下面挥了挥手,“老七跟上吧。”
旋即转了回去,向祭台中心走去。
仪式倒没有很复杂,三跪九叩之后皇帝献礼,然后便是诵读祝文后焚烧。
只是本应全场安静的聆听祝文之时,封不隐的叫嚷声却好似被人捂着也透了出来。
捂着他的自是他的舅父,他当然知道二皇子为什么不让御医瞧,只是这是什么场合,怎敢如此大声呼喝的!!
好在祝文已经念到尾声,皇帝最后上了香也就结束了。只是吵嚷之声却越来越大。
这就算真是他宠爱的儿子也不能忍了,何况只是掩人耳目的。
沉稳的脚步都透着怒气,“封不隐!你在做什么!自己不当心也就罢了,祭天仪式岂容你如此喧哗!来人!”
封不庸倒是没料到封不隐为何这样,只是对他却好得不得了。
“父皇息怒,二哥一向金尊玉贵,想来定是疼痛难忍才不让人碰,定不是有意如此。只是还是尽快上药的好,止了痛也就好了。”
皇帝的目光扫过封不庸低垂的头顶,眼底暗色一闪而过。还是嫩呢,也是坐不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