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心里这般想,但是内心深处还是为吟九的话活跃起来。
吟九在坚定地靠近她。
这难免让她产生一种庆幸又心安理得的心理。自己已经拒绝了,是他偏偏要接近,仿佛占领了道德高地,就能说“我没有让你这样做,所以不能怪我”这种话了。
一瞬间冷衣脸颊有点热,自觉难堪地咬唇。她变得好卑劣。
吟九本来打算走的了,只是忽然间冷衣面色涨红,露出一种无比羞愧的表情,他的脚就定在原地了。
他印象中的冷衣何以如此自轻自贱?本该舒展飞扬的柳眉凄苦地蹙起,本该神光粲然的眸子变得空洞胆怯,见过她飘然舞步旋挥剑如流光的样子,面对她如今低头耸肩的模样又怎能不心痛呢?
“是什么把你变成这样了?”
吟九不敢问,也不必问,答案他早已清楚,这个地方之污秽阴湿,足以摧残蓝色磷光翅膀的蝴蝶。
他的蝴蝶被玷污了,在他不知情的时候。
愤怒,懊悔都弥补不了他的过错,他能做的就从今后支起一座小小的囚笼,把冷衣保护在里面,不让她再受到伤害。
冷衣似乎发觉吟九看她的眼神十分深沉,待她抬头想看清时,吟九依然转身离开了。
吟九回到琅轩阁,清游正冷着脸坐在茶几旁等他。
吟九笑着走过去,道:“怎么看起来你才是兴师问罪的人,这么生气呀。”
“收起你那纯良无害的假笑,你想知道什么我就直接说了。”清游不耐烦地皱眉,双手抱胸道,“小花魁们陆续来了月事,于是胡妈妈开始让她们修习房中术,凝碧的男伴是我。”
吟九的假笑僵在脸上,墨眸晦暗不明。
“两位嬷嬷在旁监督着。若我说,与其说是修习房中术,不如说是针对那丫头的酷刑。那丫头自尊心本来就强,两位嬷嬷为了让她顺从,每天都会逼她喝让人神志不清的药物,所以那丫头现在有点疯癫了。”
“归根究底是胡妈妈想让她绝对服从罢了。先折磨她欲死,然后再给她恩赐。”
说着清游都有点心疼冷衣了,不禁摇头叹气。他见吟九脸色难看得很,试图宽慰道:“以我的立场不会帮她,也不会为难她,只是从今天起我不再参与她的房中术修习,不过……从沅离的尸体可看出,那丫头已经学会拔剑了,她比任何人的想象都要顽强。”
吟九垂眸沉思了一会,几息呼吸后面色平静道:“沅离又是什么人?”
“无名小卒,更准确一点,是胆大妄为的无名小卒。他初见凝碧眼神就有些不对劲了。呵,他和你一样,都认为凝碧很吸引人吧。”
清游最后一句夹枪带棒的,吟九不理他,“我知道了,你先出面跟胡妈妈报告沅离一死之事。”
“先?”清游忍不住冷笑,“赵垠,你是不是忘了在凝碧出现之前,我们在聊的要事。”
“当然记得,”吟九忽然眉头一皱,颇为无奈道:“我什么时候忘记过要紧的事。”
“刚刚你见到凝碧就忘到九天云外了。”清游咬牙切齿。
吟九摆手:“她在我们也不可能聊正事,对不?”
“现在凝碧不在你也满口是她!”
“这不是因为她又惹事了,需要替她解决么?”
“她的事与我何干?我才不管!”清游气得甩袖转身。
“……”吟九见他怒不可遏的样子,噗嗤一声笑出来,“清游,你何必这么生气,你以为我是那种怒发冲冠为红颜的情种吗?你是,我可不是。”
“无法顾左右而言他了就开始扯上我了,以我对你的熟悉程度,这套对我没用。”清游转头斜睨着他,“每次见到凝碧你这小子就换一副嘴脸,你以为我是瞎子?”
“见什么人说什么话……我不是向来如此么?清游,你用不着把你自己往我身上套,你重情重义为心爱的女人赴汤蹈火,为了履行对心爱女人的承诺屈居于此,就假定我会为了女人痴狂,未免太可笑了。”
吟九边笑边摇头,摊开手道:“你担心我会为了她延误大事,放弃复仇还是放弃龙位?你真的认为我会做出来吗?”
清游眉头紧皱,他仔细审视着吟九,意欲看出吟九表情的破绽,然而他看不出来。就算这样他也并不掉以轻心,武功造诣他强于吟九,可论心计话术他可比不上吟九这个毛头小子。而且经过北地三年多的历练,他的伪装更上一层楼。
他说不过,于是也不打算再跟吟九唇枪舌战:“罢了,你心里如何想的自己清楚,我只看事实。如果哪一天你因为那丫头坏了大事,我会替你解决掉她。”
清游这么严肃,吟九反而越来越笑眯眯了,“无稽之谈,唉,清游,我也不想说得那么绝情。我对她只是感兴趣而已,无聊时玩点谈情说爱的把戏,权当为将来操练了。她虽然长得美,但我接近她,单纯对胡妈妈亲自设计给三皇子的傀儡感到好奇罢了,多喜欢可算不上。诶,她似乎有点喜欢我,你说,如果三皇子真喜欢上她而她喜欢我,会不会很有意思。”
清游愣住了,大脑懵了好一会。他想不到吟九会说出这种话,可是吟九此刻的笑容好像带着真心实意的愉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