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席话,司马玄陌说得十分沉重。 十数年的相伴,他对师父有着深厚的感情。 然而眼看着师父在歧途上越走越远,他却无能为力。 唯一能报答的方式,不是能叫师父回头是岸,却是这种相当于助纣为虐的做法。 司马玄陌性子耿直,几乎没有什么烦恼的事,然而此时此刻,他觉得自己的头就要炸裂了。 命师见他这副模样,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,那神色中,带着些许不忍。 但最后,那一丝不用心就很难发现的情绪,便被他眼底的笑意湮没。 他说:“为师没有白养你这么多年。” 司马玄陌没有再说什么,只是打开石室的门,准备解开绑住命师的玄铁链。 这时,命师忽然问他:“你就不怕放开为师之后,为师立即控制你?” 司马玄陌的手放在铁链上,久久未动:“我还记得当年你救下我后,带着我远赴出云的过程中发生的事。” “那时嘉佑帝的人追得紧,纵使你有天大本领,也无法敌过他的千军万马。” “在几天几夜的厮杀后,你知道我们再留在大秦,肯定必死无疑,我们只能远走。” “当时为了掩人耳目,我们搭了一艘又破又烂的船,船上都是犯了死罪出 逃外邦的通缉犯。” “你一个老人带着我这个半大的少年,很快就成了别人欺凌的对象,你为了护住我,只得把他们杀了。” “后来,船上只剩下我们二人,茫茫大海中不只是惊涛骇浪,还有很多可怕的东西。” “不认路的我们,只能靠着观星寻路,原本十几日就可以到达的地方,我们却足足在海上漂了几个月。” “你把船上仅剩的淡水都给我喝,自己却只能喝尿,还有鲨鱼的血,靠着这些终于熬到了出云,你却因此病了许久。” 说着,司马玄陌望向命师:“你曾经那么疼我,现在又怎么会害我呢?只是我很想很想问,我那慈祥善良的师父,再也回不来了,对吗?” 命师沉默了很久很久,终于吐出一句话:“就当他在几年前死了吧!” 司马玄陌深吸一口气,声音有些发哽。 但他还是解开了铁链,扶着受伤的命师离开石室。 外面,陆明瑜几人看到司马玄陌扶着命师出来,竟是一点儿都不惊讶。 他们几人早就料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,司马玄陌是个正直的人,他不会对命师见死不救。 命师的目光,淡淡地扫在几人身上,带着些许得意,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。 陆明瑜南宫绥绥拳头握紧,陆明瑜却拦住了她:“算了二嫂,没必要计较,不是他计谋高深,所以才会得逞,而是我们愿意为表哥做出这个让步。” 司马玄陌冲几人点点头,随即扶着命师离开。 大街上,司马玄陌把钱袋子递到命师手里:“保重。” 说完,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。 命师叹了口气:“十数年了,便是养条狗也有感情,更何况是个人呢?只可惜这徒儿与我不是一条心。” 目送司马玄陌远去,命师折身进入一条巷子里。 暗夜下,他仙风道骨的背影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,直到完全消失。 司马玄陌来到几人面前,郑重地向众人行礼:“这次,是我欠你们的。” 陆明瑜不以为意:“说什么欠不欠的,我们是一家人。” 司马玄陌面露愧疚:“我这个家人,并不称职。” 长孙焘拍拍司马玄陌的肩膀:“虽然我和晏晏能杀死命师,然而我们却连杀死他的方法都不知道,所以抓住命师,并不等于一切都解决了,放走他并不可惜。” “而且晏晏这次费尽心思把他抓来,也是想给你一个了断的机会,现在了断,总比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了断好。” 司马玄陌双拳 紧握:“我依然欠他,不过这是我第一次助他逃生,也是最后一次。” 长孙焘道:“以后的事情,以后再说,先回去吧,时间也不早了。” 司马玄陌点点头,转身要走。 “表哥。”陆明瑜唤了一声。 司马玄陌回头:“嗯?” 陆明瑜道:“明儿晚上带着表嫂过来,我做你最喜欢吃的菜。” 司马玄陌颔首:“好。” 说完,他便走了。 陆明瑜颇为无奈:“昭华,我是不是做错了,我是不是太过自以为是,没有跟表哥商量,就自作主张把他叫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