感觉自己在跟一个木头人交流的后藤象二郎,满面不悦地咬了咬牙:
“耗吧!耗吧!你就慢慢地耗吧!我奉陪到底!”
……
……
嗒!嗒!嗒!嗒!嗒!
后藤象二郎大步流星地离去,在地上踩出“嗒”、“嗒”、“嗒”的沉闷巨响。
尽管其足音已远去,但武市半平太依然一副“原地石化”的模样,身子一动不动,脸上没有半分神情。
冷不丁的,牢门外忽地传来声音:
“武市老师,您……还好吗?”
只见一名狱卒打扮的年轻武士蹲坐在牢门外,一脸担忧地看着武市半平太。
这位狱卒名叫大石弥太郎。
他虽不是土佐勤王党的成员,但却一直很崇拜才华横溢的武市半平太。
因此,在武市半平太蹲监狱的这段日子里,他一直尽可能地照顾对方。
时而送些营养品,时而转述外界的新闻,时而帮忙向武市半平太的家人报个平安。
大石弥太郎的到来,总算使武市半平太有了反应,不再“石化”。
“大石君,你来了啊。”
“武市老师,您……还好吗?”
武市半平太微微一笑:
“我很好,不必担心。后藤的那番陈词滥调,我这一年来听得够多了,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。”
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后,武市半平太顿了顿。
须臾,他幽幽地问道:
“以藏他……如何了?”
大石弥太郎怔了怔,面露难色:
“以藏他……太惨了……”
“痛昏后被水浇醒,醒了后继续受刑,然后再度痛昏过去,接着又被弄醒……就这么反复好几次,每天如此……”
“换做是我,顶多几日就坚持不下去了。”
“可以藏却撑了整整一年多……”
“真的是……太惨了……太惨了……”
话到最后,他实在说不下去了,长长地叹息一声,脸上布满同情之色。
武市半平太听罢,抿了抿唇,眼中闪过一抹挣扎之色。
随后,便见他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虚空,仿佛在思考什么。
“……大石君,你能帮我一个忙吗?”
大石弥太郎下意识地回应道:
“嗯?武市老师,您说。”
武市半平太滑动双膝,拉近二人的间距,身子抵近牢门。
接着,他从怀中摸出一个雪白的馒头。
日本的馒头更像是中国的包子,里头是有馅的。
看着这个馒头,大石弥太郎惊讶地瞪大双目。
“馒头?武市老师,您这馒头是从哪儿来的?”
武市半平太有馒头——这并不稀奇。
为武市半平太准备的“监狱餐”一直很不错。
馒头、糯米团子等小吃时常会出现在其餐桌上。
但是,身为专门看管武市半平太的狱卒,大石弥太郎很肯定:最近给武市半平太送来的餐食中,压根儿就没有馒头。
武市半平太沉声道:
“我这馒头是从哪儿来的,你就别管了。”
“大石君,这是我最后的请求——将这馒头拿给以藏吃。”
他话音刚毕,大石弥太郎顿时如遭雷击一般,瞳孔紧缩成针孔状,嘴巴不受控制地张成“O”字型。
不明来历的馒头……点名要求拿给冈田以藏吃……大石弥太郎再傻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。
“武、武市老师,难道说……这这、这馒头是……?”
武市半平太表情凝重地点点头:
“没错,这馒头掺了毒药,只要吃下去,10息之内就会吐血而亡。”
尽管已经做足心理准备,但在听见对方的亲口认证后,大石弥太郎还是感到惊惧万分。
霎时,他的面庞变得煞白,就像是被漂染过一般。
一辈子遵纪守法,莫说杀人,连条狗都没杀过的大石弥太郎,第一次见到毒馒头,同时也是第一次被拜托去杀人。
他吓得身子发软,一屁股跌坐在地,手脚并用地向后退去,远离武市半平太。
“不、不不不……我不行……我不行的……武市老师……我没办法杀人……我只是一个狱卒……我怎能去杀人呢……!”
眼见大石弥太郎要逃走,武市半平太急了,他抓住牢门的栏杆,快声道:
“大石君,你错了,这不是杀人,这是帮以藏解脱!”
“你也看见了吧?以藏太惨了!即使活着也是受罪!无止尽地受罪!”
“只要吃了这馒头,他就不用再受罪了!”
“拜托你了,拜托你了!”
“这是我毕生的请求了!”
平日里素来高傲的武市半平太,这一刻难得地低下头颅,语气恳切地请求他人。
大石弥太郎看了看武市半平太,然后又看了看其掌中的馒头,面部表情被强烈的踌躇、惊恐所支配。
牢房内外陷入诡异的寂静……外头的风声显得异常刺耳。
约莫10秒钟后,大石弥太郎颤颤巍巍地伸出手,接过馒头……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