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间,都任设宴款待钦差李胜和两位大人,城中文武和大儒作陪。
李胜略饮了两杯薄酒,就以不胜酒力而告退,留下榆林文武商议。
榆林虽大胜,但城中人最想知道的还是京师和山西河北的情况,虽然近况不妙,但为了鼓舞人心,金毓峒还是轻描淡写的带过,说贼人虽然过了黄河,袭扰了山西不少地方,但太原府安稳,周遇吉和姜襄人马都在,原陕西总兵高杰的人马,现于泽州驻防,贼人想要拿下山西,并不容易。
至于京师,金毓峒知道的并不多,原来,他们一行人,去年十一月中就离开了京师,过保定时,金毓峒携带家人,一些族人青壮也自愿跟随,以保护金毓峒的安全,腊月二十六,他们到达山西保德,但其时榆林已经被围,神木府谷失守,他们无法渡河,只能在保德州焦急等待,待到今年正月后,闯军攻掠山西,李过沿河扫荡,眼见保德也不再安全,金毓峒决定冒险过河,也是他们运气好,过河没有被发现,在府谷隐藏了没有几天,就听闻了榆林大胜,贼军被击溃的消息。
也因此,金毓峒并不知道,崇祯帝此时此刻已经向天下兵马发出了勤王号令,不然他此时怕没有心情坐在这里吃菜,而是要追着尤振武和牛成虎勤王了。
所以,对于京师局势,金毓峒不敢妄言,而在座官员也都觉得,京师虽可能会有一些危险,但远没有到危急的时候,原因也简单,山西往京师有两条路,西路沿途有关隘险阻,东路有各种大城大邑,都不是容易通过的,即便通过,京师有京营,附近还有唐通等精锐边军,关宁军也随时可以支援,闯军虽可以搅扰山西,但要撼动京师,怕也是难。
众人听了稍安,但尤振武却知道,这不过就是安慰人心的说法而已,从金毓峒眉间的愁容看,他可能已经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和危险性,但身为朝廷大员,大庭广众之下,丧气的话,是绝对不能说的。
金毓峒转口又问,榆林军下一步如何,牛成虎又有什么打算?牛成虎抱拳,说自然是跟随抚台大人,收复宁夏临洮,金毓峒赞许点头,尤振武没有回答,因为在座还有他顶头上司榆林巡抚都任老大人呢,都任没说话,他岂能接口?
“先收复延安府,稳定陕北,继而兵发西安。”都任道。
金毓峒振奋:“好,西安是闯贼老巢,如果老巢有危,他是一定会回援的,如此,山西河北,乃至京师的局面,立刻就能缓解。”
尤振武默默,这话说起容易,做起来何难?
金毓峒再道:“榆林军往南,宁夏军往西,双管齐下,左右齐出,先不论西安,只能要恢复陕西各州府,尤其是延安,庆阳,凤翔和汉中四府,对西安形成包围之势,贼人必乱。到时,闯贼不回也得回。”
“不错,这些地方沦陷不久,人心不稳,正是恢复的好时机。”王家禄赞同。
在座文官和大儒也都点头。
武将们,除了孙志秀露出激动之色,其他人都比较平静--身为直接带兵的人,他们清楚知道,只靠榆林一镇之力,即便加上牛成虎,想要完成这个任务,也是相当艰巨的。不说兵马多寡,只粮草供应就是一个问题,虽然此次大胜,缴获不少粮草,但如果四面出击,这些粮草是绝对不够的,而榆林没有后援,每一粒粮食都是宝贵,最好是稳扎稳打。
再者,闯军已经占据山西,随时都可以渡过黄河,攻击榆林,榆林现阶段处于四面为敌的险地,先行自保,可能才是稳妥之策。
都任还冷静,目光看尤振武:“振武,你怎么看?”
当着众大人,尤振武自然不能反对,站起抱拳说道:“是大战略,末将赞同。”
都任点头,相处这么久,他知道尤振武定有所保留,但人前不方便说,只能下去再问。
晚宴结束,众人散去,乔元柱拉着尤振武,在灯下又和他谈了很久,如此,尤振武才算是彻底明白了事情的缘由经过。
原来,当孙传庭战败的消息传到京师后,崇祯帝一如历史上那般,愤怒失望,认为孙传庭统帅无能,甚至认为孙传庭并没有死,而是畏罪逃遁了,直到陕西巡抚冯师孔和山西官员的奏疏送到,确认孙传庭的死亡,他才相信孙传庭真的是死了,随后,乔元柱赶到京师,于殿前觐见,将战事经过,详细讲诉,说到艰难悲痛,孙督弥留之处,忍不住放声大哭。
崇祯帝和在场朝臣,都是动容。
如此,崇祯帝这铁石心肠的人终于是被打动了,下旨追封孙传庭为太子少保,荫一子,而且给了谥号,是为文忠,家乡修祠纪念。
这和历史上,孙传庭死后,无追封,无谥号的凄冷结果完全不同。
传庭死,大明亡,这样的孤忠,终于是得到了他应有的地位和殊荣。
尤振武脸上微笑,心中欣慰,这大约就是他穿越的意义吧。
至于金毓峒为什么凭空出现,忽然来到榆林,也和乔元柱的觐见有关,其听完乔元柱的哭诉后,感奋落泪,主动请缨,从而成为宁夏巡抚。
乔元柱也自告奋勇,愿重回榆林,和闯贼再战,因此被任命为陕西巡按。
“我替去病他们谢大人。若不是大人在圣上面前美言,他们